第526章 对于死亡的表述(1/1)

对于死亡的表述 贪狼星君的洞府中,郊狼已经彻底被那无边的死意包裹。 自己的洞府出了问题这件事,他在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那座记忆中的大城,根本就不是他洞府里的东西,那无边的死意,也明显不是他昔日的好友能操纵得了的力量——所以出于安全起见,他还是支开了杜乘锋,让其去到另一边做防备。 这倒不是为了杜乘锋的安全,主要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毕竟杜乘锋打赢那个大景皇帝,就已经如此艰难。 而这个他曾经的好友,看起来,也只不过是整场战斗中的一个排头先锋。 仅仅只是打赢一个先锋就如此吃力,那剩下的战斗就更不能参与了。毕竟那敌人实在是太过阴险,那铁皮人随时都可能被影响——若是真碰到临场倒戈,然后在背后被来一记狠的,他们两个怕是都要死。 “死……吗?” 遥望着远方那座大城中涌出来的尸骸大军,郊狼的脸色沉了下来。 之前他从铁枪构建的分身之上拿到了情报,他本以为这些尸骸大军是他那个朋友的杰作,毕竟这些都是大景的将士,从表面上来看,确实会听命于大景的皇帝——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他的朋友还没有这种级别的手段。 虽然这些尸骸军将都曾经是大景的将士没错,但是已经死亡的他们早已失去了曾经的身份,地位,乃至于一切。 谁让他们活过来,他们就听谁的。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郊狼的视线越过了那座城池,看向了更远的方向。 “就只靠这些东西?只凭他们就想杀了我?” 视线所及之处,郊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那尸骸军将所组成的死亡之潮,坚定地推进着。 这份行动也是一种回应,一种比言语清晰更多的回应。 “……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深吸一口气,郊狼仰起了头。 原本因死意蔓延而变得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也就是这片漆黑的夜幕之下,却有皎洁的月光撕开了阴云。 而当那月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整个丛林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星星点点的绿光在林间亮起。 那是一双又一双的,饥渴的眼眸。 “我们上。” 郊狼低下了头,开始了他的冲锋。 月光的照耀下,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狼身不知何时已经变大了数倍,颈间那随风飘荡的鬃毛更是让它变得如同一个真正的王者——而在这位王者的身后,数不清的狼群扑了出来,那些月光勾勒而出的狼群有着同样的饥渴,也有着同样的凶猛,甚至有着同样的凛冽。 寒冷的风吹了过来,这更加助长了狼群的威势,在这片寒风之中,他们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轰——” 由尸骸军将构成的死之浪潮,和那片寒风与月光勾勒而出的狼群,凶狠地对撞在一起。 整个洞府似乎都在因为这一次对撞而颤抖,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人仰马翻——骸骨军将们被无数的血盆大口撕得粉碎,而那些狼群也被利刃与长枪杀得七零八落,这与其说是正面对战,倒不如说是两边都在奔向死亡。 但他们却又是不会死的,骸骨军将们不会死,不管被撕碎多少次,他们还是会再一次拼凑身形站起身子,那些狼群更不会死,本就是由月光和寒风构成的它们不管被砍成什么样子,只要寒风还会继续吹来,只要月光还会洒在身上,它们就依旧能再次凝成自己的身躯。 死与活,在这一刻好像已经失去了彼此的边界。 这场战斗好像永远都不会打出结果,他们好像会一直战斗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一爪拍碎数十个尸骸军将,郊狼再一次看向了远方。 的确,这些尸骸军将如潮水一般的攻击确实能称得上凶猛,甚至连他在面对这无尽的攻势时,也是要用些手段的——但如果只是这种攻击的话,终究还是不可能拿下他的,只靠这些蚂蚁一样弱小的尸骸士兵就想堆死他,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要知道他在还没飞上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人抵一军的本事,只靠他一个人就足以杀死一整支军队,而现在,就算面前的敌人在数目上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自己这边,也同样已经变得更强。 只靠这种东西就想拿下他,简直…… 他的敌人,真的会这么蠢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方不是什么寻常人等,这可是真正的大能,甚至连他那个便宜恩师,那个强横无匹的钓叟,都疑似是因为这个大能的黑手才死在了自己的洞府中——都已经有这样的手段了,那为什么还要用如此拙劣的方式来对他下手呢?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还没察觉到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 “等等!” 郊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了空中。 伴随着郊狼的动作,皎洁的月光再一次引入了云中。 而那些月光勾勒而出的狼群,也随着月光的隐去,从而消失不见。 那无边的杀戮,也突然就这么戛然而止。 “好险!” 看着满地的骸骨碎片,郊狼的脸色颇为难看。 的确,他刚刚还可以继续打下去,他甚至能击破这如浪如潮的骸骨大军,甚至能将它们统统杀死——但这对于本就已经死了的骸骨大军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他自己会在这场杀戮中,越陷越深。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甚至都已经觉得,自己与那些狼群,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开什么玩笑,他们明明是狼群,是弱肉强食的狼群,怎么就成了死神! “你……” 再一次抬起头,郊狼已然彻底明白了,敌人想要做的事情。 从一开始,他们的敌人,就没想过要杀死他们。 毕竟对于一个精研死亡的高手来说,杀死对手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要知道就连郊狼自己,实际上也有着数十种在死后复生自己的手段——当然,他的敌人或许会将这些手段一一破解,从而让他真正的死亡,但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明显是没什么收获的。 那么,什么事情才是有收获的呢? 答案很简单。 直接将他们收编,才是最有收获的事情。 不需要杀死他们,只需要收编他们,就可以得到他们的想法,他们的知识,乃至于他们的一切——至于收编的方式,这个就跟凡人世界里完全不同了,这一点从对方出手的方式,就已经能明显的看出来了。 只靠什么高官厚禄是留不住强者的,也没办法让大能真正产生什么认同,毕竟大能们都有着自己的想法,都有着自己想走的道路。 所以,想要让别的大能归顺自己,那最简单的方式,也就清晰可见了。 破坏他的心境,摧毁他的道路,撕碎他的一切,将他从云端打落至地上。 然后再伸出一只手,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对。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 郊狼看向眼前的骸骨大军。 又或者说,他在凝视着这些骸骨军士身上的,浓重死意。 “生者不过一瞬,死亡才是永恒?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这就是你想要表达给我看的?” 郊狼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眼前的骸骨军士们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它们只是沉默的压了过来,压向了郊狼所在的方向。 沉重的脚步,压得郊狼大汗淋漓。 眼下他好像被框进了一个无解的死局,他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大可以继续杀了这些该死的骷髅,但那也会让他自己愈发地了解死亡,愈发地接近对方给他划定的那个“死神”的身份,可若是他就停在这里毫无动作,等到死亡之潮一路压过来,就算这些骸骨士兵对他来说再怎么像是蚂蚁,也会蚁多咬死象。 一旦因为这些骸骨士兵而死,他恐怕还是会落到那个敌人的手里。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干脆逃跑,有多远跑多远,但如果他真的选了这条路子,那也就意味着他主动碎掉了自己选择的路途——要知道一直以来,他信奉的都是弱肉强食,眼下一旦逃跑了,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承认,他自己才是那个弱者。 他不是吃掉别人的贪狼星君,而是被人吃的弱者,当他承认了这一点之后,他恐怕很难再维持现在这平稳的心境。 敌人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为老辣,只是一出手,就已经将他逼入了死局! “我不会倒在这里的……我怎么可能倒在这里!” 咬紧牙关,郊狼仰起头来。 皎洁的月光再一次破开云层撒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那片月光却没有勾勒出什么其他的野狼,而是全部都照耀到了郊狼的身上。 很显然,这一刻的郊狼已经准备拼命了,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郊狼已然准备火力全开!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发现,他的敌人,也给出了新的回应。 那是针对他拼命行为的回应,那是对于他求生本能的打击,那是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熟悉的老翁身影手持钓竿,端坐在云端之上,满脸死气的面容古井无波。 垂下的鱼线上,连鱼钩都没有,但只看那老翁的姿态,却像是在钓着某种更为不可捉摸的东西。 “你……” 在看到老翁身影的那一刻,刚准备拼命的郊狼如遭雷击。 这是他的便宜恩师,也是将他带到天上的引路人,这是远比他更为高强的强者——最关键的是,这具死尸的出现,已然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敌人,实在是太强了。 只靠他自己,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求生本能的催动之下,郊狼还是飞身扑了上去,那矫健的身形踩在云上,如同上古传说中的威猛神兽——但这对那满脸死气的钓鱼老翁来说却毫无意义,那钓鱼老翁甚至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仅仅只是鱼线一甩,半空中的郊狼便已经被捆了个结实。 熟悉的失败,唤醒了郊狼心中那份久违的挫败感,依旧是一样的招式,他也依旧没办法破开——或许从这老翁尸身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他的弱肉强食,就算能吞天噬地,也解决不了任何东西。 唯有死亡才是永恒,唯有死亡才是这世间的真…… “噗哧——” 就在这郊狼即将被一路钓上云端的时候,却有另一根钓鱼竿,捅穿了那老翁尸身的脊背。 “怎么回事?这老东西不是死了吗?” 半空之中,拎着鱼竿的铁皮人一脸不解。 “我记得我是看着伱一口把这玩意吃了的,这怎么回事,又吐出来了?” “别动手!” 看到支援的郊狼脸上非但没有什么喜意,反而大惊失色。 “千万别动手!别杀……” 嗤—— 伴随着钓竿的挥动,那老翁的尸身,登时便被切成了满地的碎块。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别动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乘锋才回过神来,看向半空中的郊狼。 “怎么就不能动手了?我看到你都跟他打起来了……” “不能杀!这个不能杀!”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经历,郊狼连忙对杜乘锋解释着。 “如果杀了他们的话,把这些尸体给弄死了,我们身上也会沾染到死意,我们也会逐渐开始理解死亡,到那个时候,我们怕时间就要……” “到哪个时候?就要怎么了?” 杜乘锋仍旧一脸不解。 “弄死他们怎么了?这有什么事情?又或者说,就算把他们都杀了,又怎么了?至于你说的理解死亡……这种事有什么问题吗?我是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说着,杜乘锋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跟你说,要说理解死亡,我才是这个,我才是第一。” “没有人能比我更理解死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