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疫病（1/1）

“吱嘎~吱嘎~” 安格烈黑角马拉着马车，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车厢上拿着旗帜的骑士图案，以及骑士头上的荆棘冠，彰显着这辆车队背后站着某位身份显赫的大贵族。 当然，就算是主人的身份再显赫，再能让车队在王国境内畅通无阻，面对连绵阴雨下导致的泥泞难走的道路，依旧无能为力。 此时，已经是丰收庆典的七日后，前往王都售卖某不知名蓝色小药丸的车队再一次在把赚来的钱全部都挥霍光的某王国公主殿下催促下，踏上了漫漫旅途。 这次车队依旧由妮亚带队，本来因为运输方式已经由马车运输，改为用空间戒指运输，往来一趟的行程时间应该被大大缩短才对。 但这次，车队要运送保护的不仅仅是那些药丸，更重要的是马车里的人。 前往王都参加法师大会的白果药剂店铺老板，大药剂师，葛瑞丝大人。 按照领主大人的指示，货品全丢了也没关系，但人必须给他完好无损的平安带回来。 除了葛瑞丝外，小乔尔作为领主派给葛瑞丝的护卫也随行其后。 当然，这不过是名义上的护卫，作为拥有大师级称号的药剂师，葛瑞丝实力深不可测，最起码要比保护她的这一车队里的任何人都要强。 昆派小乔尔来，也不过是想让从未出过丰饶领的小乔尔长长见识，顺便提前与那位王都里出名的浪荡子相处相处，看看也听听他都在王都里干过什么好事。 耳闻总是不如亲眼所见嘛。 “这该死的鬼天气，一会下，一会又不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车队里的一位战士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而抱怨起来。 雨水顺着他的皮铠流入了衣服内衬，鞋子也早就被雨水浸透了，而且天气又湿又热，那湿漉漉的衣物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糟糕，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待上几天也要暴躁起来。 战士的抱怨，引发了更多的共鸣。 “就是，这越往南走，这天气越怪，不是都说南方的天气宜人，风景秀美吗，反正出来的这几次，我是没感受到什么风景秀美，天气宜人，净是这难走的路，和连绵不断的白毛雨了。” “谁说不是呢，哎，你说也怪，咱们那天气就很正常，出了丰饶领，不是下雨就是阴天，这泡得我皮肤都发白了，还有那鞋子，泡了一整天，那味道……” “够了，噤声！” 骑马走在众人最前，带队的妮亚狠狠扫了一眼身后的战士，颇有威严地呵斥道： “保持纪律，前方就是蒙特罗城了，今晚我们在蒙特罗城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进行赶路。” 妮亚的命令非常有效，队伍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来，无论是领主护卫队的人也好，还是后来分出去的治安队的战士，都是由道恩一手调教，而尼娅又是道恩的弟子。 其次就是妮亚早已用实力证明了自身在队伍里的领导地位，资质非凡的同时，也在这几次运输货物的历练中，愈发成熟了起来，叫人不敢小视。 看着在队伍中说一不二的妮亚，混在队伍里的小乔尔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不像他还有母亲妹妹，妮亚很早就成了孤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她自己的努力。 半个时辰之后，丰饶领的车队来到了蒙特罗城的大门之外。 城门前排齐了长长的进城队伍，还有更多被拦在城外，衣衫褴褛，面容饥瘦的难民们。 “求求老爷，赏小人块黑面包吧，我快要饿死了。” 有人跪在地上，冲着排队进城的人们苦苦哀求。 “大人，大人，你看看我家的四女儿，只要三大块面包，他就是您的奴隶了。” 有人当街卖起了儿女。 “妈妈，我饿。” “哇~哇~哇～” 更有饿得哇哇大叫的幼童，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让人心疼。 这一路上，车队见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难民，都想进入城市里混口饭吃，几乎沿路上的每座城市都是这样。 小乔尔还看到过更过分的，有贵族家的孩子掰碎了手上的面包，洒在了地上任由难民们像是野狗一样趴在地上相互争夺，那个孩子的父母还在旁边鼓掌叫好。 小乔尔捏着拳头忍了半天才忍了下来，他不能给领主大人，和车队惹麻烦。 苦难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现在再见到这样的场景，小乔尔已经能做到面无表情，不再冲动。 妮亚那之后还偷偷骂了他一顿，说他是好日子过得多了，都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领主大人把他们当个人，出了丰饶领，脱了这身皮铠，谁又把他们当人看？ 你一个平民现在都敢对贵族握拳头了？不要命了吗？ 对啊，曾几何时，丰饶领才是王国里最危险，最穷苦之地，外面的人都把丰饶领里的人视为穷鬼，难民。 而今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 车队里的战士奇怪为什么出了丰饶领，天气这么奇怪，他倒是知道原因。 他的妹妹莱娅说学堂里那些会魔法的老师们总说，他们时常能在城堡那里感受到一股恐怖的魔力，不知道领主大人又在施展什么大魔法。 原来不是丰饶领的天气本就那么好，而是领主大人让它变好的。 整个丰饶领像是受到了神明的偏爱，而外面，却像是被神明亲手抛弃的世界，路上随处可见曝尸荒野的无名尸骸，城市外聚集着大量饥肠辘辘的难民。 雨灾，饥荒，以及…… 疫病！ 葛瑞丝奶奶说雨灾之后必有大疫，在出发前还给所有人都分发了一个能够驱散疫病的草药包，让他们随身携带。 晚间，还没等车队的众人吃上晚饭，就有城市的管理者匆匆带人来求见葛瑞丝。 蒙特罗城城内已经开始有疫病在蔓延了，城主以百金诚邀葛瑞丝留在蒙特罗城，直到疫病被彻底消灭为止。 “城主大人，实不相瞒，这次我应法师协会的邀请，前往王都议事，实在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不过蒙特罗城的疫疾我倒是能帮着瞧瞧，只要谨遵医嘱，隔离病患，彻底消毒，我想城内的疫病还是很快就可以被控制住的。” “有您的这份保证我可就放心多了，我代蒙特罗城的数万居民感谢您的无私援助。” 葛瑞丝但笑不语，直盯得蒙特罗城主浑身发毛。 什么叫保证，她保证什么了，这世间或许有治愈一切疾病的万用灵药，但绝对没有什么疾病都能治好的万能医师。 至于无私援助，还是百金相赠，她倒不太在乎这个，不过你刚开始还说给诊费，转头就成了免费，当我这大药剂师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 葛瑞丝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中年秃顶的蒙特罗城城主笑道： “我可以免费帮蒙特罗城清除疫疾，但唯独你……” “我？我怎么了？” “撸起你的袖子，看看你的胳膊内侧，是不是有一些小红点。很显然，你也得疫病了，不然堂堂城主大人为什么这么着急来找我呢，单纯为了城中的居民安全，我看不太有这个可能。” 蒙特罗城主黑着张脸，没有说话。 “你的诊费是一百金，少一枚铜币都不行。相信我，就算你熬到了我驱散了城中疫病，你身上的病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当然，你也可以找别的医师来帮你看病，不过我很快就会离开蒙特罗城，城主大人要治病可要赶快啊。” “葛瑞丝！” 蒙特罗城主怒气冲冲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还以为你是之前的那个王都里知名的大药剂师吗，与本城主为敌，你想好会有什么后果了吗？” “叮！” 小乔尔把手中的长剑重重地杵在了地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看着这位狡诈又吝啬的城主大人。 他不想给领主大人惹事，但若是别人来主动招惹他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妮亚要是在这里，估计会做得更过分，不会吓唬，而是直接动手了。 葛瑞丝笑着对旁边的小乔尔摆了摆手： “乔尔，坐下，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在这样一个王国上下都是疫疾的特殊时期，连国王陛下想要无缘无故的动老妇，都要再三思量，他区区一个城主，没有这个胆子。” 葛瑞丝是代表药剂师集体才跑了这么远，从丰饶领前往王都参加法师大会。 如果她在这里真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是药剂师们，就算是王都法师协会都不会坐视不理。 因为这就不再是法师们的内部问题，而是无故坑害一位法师协会认可的大法师的严重外部问题。 而在眼下这个灾疫四起的境况，得罪一群药剂师，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是哪怕蒙特罗城这座小城遭受的疫病再严重，居民贵族都快死光了，也不会得到任何药剂师的支援。 而人族的普通医师，又是出了名的没用。 贵族们宁愿是把半数的财产都捐献给教会，也不愿意接受那些不是放血，就是拿烙铁烫头皮的可怕医疗过程。 那不是治病，而是要命。 很多时候，你都分不清，自己能从那些刽子手底下活下来，是他们真的治好了你的病，还是你单纯的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