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未归家的姐姐(1/1)

91 到了天际微明后,雨势才渐停了下来。 醒来的李怀卿浑身酸痛,入眼就是楼筱坐在快要燃尽的火堆前,低眉用半枝木柴拨弄着灰烬,维持屋中最后的一分温暖。 都是为了他这个体弱的文人。 还不等李怀卿心怀激荡的说什么,楼筱从灰烬中刨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沾满了灰烬, 她试探着拿起,结果被烫的一缩手,手指搓动着,抬眼就看到了脸上带着笑意望向她的李怀卿。 “你醒了?正好。” 楼筱用雨水来浇灭了剩余的火星,下巴指了指刚烤好的红薯,“这是艾英一早出去挖来的,正好烤熟,先将就着用吃吧。” 阿毛家中无余粮,她身上的吃的也给了阿毛,并未准备其余的干粮, 他们一群武人还好,李怀卿一个京城大家公子,怕是饿不得。 李怀卿有些羞赧,仰起头向四周打量一圈问楼筱,“……阿毛的姐姐回来了吗?” 他只看到了尔柳和车夫在忙着自己的事,阿毛应该是被她送回了卧室睡着,艾英在屋外忙着,没看见陌生面孔。 楼筱摇摇头,“下半夜没有人来此。” 等阿毛醒了,也不知会多么失望。 她睁眼守着他们,未曾入睡,阿毛说的会回家的姐姐,并未见身影。 李怀卿活动了下手脚,楼筱已经又试着拿起烤好的红薯,掰开一半, 香甜的味道一下子涌了出来,带着热气和几分烟火气息,争先恐后的钻进李怀卿的口鼻,让他加重了腹中饥饿感。 楼筱把大的那一半递给他,正好在他的眼前,“喏!” 她的指尖还带着些灰,并不是他在书中所向往的抚琴弄萧纤纤玉指, 她会武,带着他腾跃毫不费力,且武力值不俗, 她不爱读书写字,不会吟诗作画, 她好华服口腹之欲重,不懂附庸风雅,不重规矩礼教…… 李怀卿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修长干净的手指从她手中接过滚烫的烤红薯, 从来没吃过贫民才会入口的粗糙粮食,他以为自己会很有骨气的嫌弃然后扔掉, 却在楼筱的面前做不出那模样来。 楼筱一边“呼呼”吹着热气,一边小口咬着吃下,见李怀卿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好笑, “等它凉了就不好吃了!李公子不会还没尝过吧?” 试着学她的模样咬了一口,一点甜味带着软糯的口感入腹,免不了吃下一点灰,但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 比想象的味道要好些。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内屋里钻出来,阿毛可怜巴巴的望着楼筱吞口水, 楼筱捡起半截木柴又在灰里刨了刨,招呼阿毛过来,“给你留了,小心烫。” 阿毛这才开心的坐到楼筱身边,也不管表皮还烫着,就用指尖去剥那层沾满灰的外皮,格外狼狈。 李怀卿一时觉得自己倒是和阿毛一个样儿了,把手里的半块儿红薯放下了来,去帮阿毛剥去那层外壳。 用剥去的壳垫着递给阿毛,这样她小小的手才不会被烫着。 阿毛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被烫的张开嘴大口呼气, 楼筱在一旁笑,“急什么,又没有人与你抢。” “饿。”那一团红薯在她嘴里囫囵着吞下,却是不再着急了, 她一醒来没发现姐姐的身影,就知道昨夜自己是白等了。 楼筱想起这家中连粮食也没了,阿毛的姐姐再不回来,阿毛怕是很难活下去, “我们要是走了,你吃什么。” 虽说还有半块儿烧饼能垫一垫,但又能坚持多久? “姐姐会回来的。”阿毛撅着嘴吹滚烫的红薯,“她每次回来都会带好些粮。” 李怀卿嘴边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抹灰,问道,“她多久没回了?是不是已经拖了好些时日?” 阿毛一口一口咬着红薯,蹭了半张脸都是黑灰,嘟囔着像是在告诉自己, “她说好会回来的,姐姐从不食言。” 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姐姐说等发了工钱,再努力几年,就搬去人口密集一点的村子买块儿良田,俩人就不会再挨饿受欺负, 阿毛是如此的相信着唯一的亲人,这几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是归期, 到了夜间也燃起火把等着姐姐回来,却只等来了他们。 楼筱和李怀卿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但阿毛还是笃信着,只是在看见楼筱他们要走的时候,才磨磨蹭蹭的像是有话要说。 尔柳和艾英已经打探好了道路,也顺便打了几只野鸡留给阿毛, 雨后的林中空气格外清新,如果不是林中的小屋摇摇欲坠,应是一个绝好的隐居之地。 “阿小姐姐……你们要去哪里呀?会路过三角村么?” 楼筱摸摸她的头,“怎么了?那里有你认识的人?你姐姐就在那里么?” 阿毛点点承认道,算是有了几分焦虑,“三角村村口那个杀猪匠,姐姐说过好像一起做工的, 阿小姐姐如果路过,可不可以帮我去问一问他,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怕楼筱嫌弃立马加了一句,“问一声就好,好让姐姐知道我在家等着,不用做别的……” 楼筱爽快的应允了,走之前还给了她些铜板,嘱咐她之后不能再让陌生人进屋。 “只你一人,实在太危险了。” 阿毛似懂非懂的答应后,倚在门前望着他们离去, 只希望心底那份不安都是假的,这群人离开后,路的尽头很快就会出现姐姐的身影。 楼筱一行人走在雨后清晨的道路上,十分安静, 李怀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始终不得其法,频频回头望那间即将被藏在林中的木屋。 楼筱发现了他的不对,看他一会儿,指着自己的唇边某处说道,“有灰。” 李怀卿极快的伸手抹去自己嘴边,果然有些灰烬感,顿觉尴尬不已,失了体面。 ……不早一些说! 他用袖口反复擦了,摩擦的皮肤有几分疼意才松手,看着自己的袖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那个穿了他衣服的莫惊春,去哪儿了? 一早起来到现在离开,怎么都没看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