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肚中之虫(1/1)

随手披上一件锦袍,她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见到龙沉砺刚从睡梦中醒来,头发略显凌乱,手中拿着一只杯盏,连饮两杯清水,听到开门声,龙沉砺看向乔安言,眉头微皱反问:“我怎会在这里?” 听其语气似是难以置信,乔安言站在门前解释:“你醉了,艾瑞克将你送过来,说无人照料不便,便送到我这里了。” 龙沉砺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不住怒意:“需他多管闲事?就算家中无人照料,丢在客栈也可。” 乔安言愣住,随即冷冷说道:“那你现在去客栈也行,以后醉了我不会再接你过来。” 龙沉砺瞪了乔安言一眼,冷笑言道:“好,乔安言,你厉害?若此刻我是徐正铮,你是否巴不得留住我?” “这与他何干,我们两人之事,为何扯上他?”乔安言诧异,难道龙沉砺至今还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 “我们两人的事?乔安言,亏你能说得出口,我有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你,明明是我的助手,心却向着别人,何不辞职?如此便能与你的徐兄相伴一生!” “你——”乔安言气得全身颤抖,“龙沉砺,你真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吗?” 龙沉砺讽刺地笑道:“有过错?我当然有错,错就错在那天在网球场,本应八抬大轿送你们出去。” 乔安言咬紧牙关,半晌低垂眼眸:“你现在还未醒酒,此事不必再提,我为你准备早餐。” “不必,我这就走,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龙沉砺穿上长风衣,步伐急促离去,关门声响彻震耳,乔安言按住胸口,连她自己也搞不清这满心怒意源自何处。 是因为当初网球场之事吗?可那时除了带徐正铮离开,她还有什么选择?不论她与徐正铮是朋友关系,还是并非朋友,也是龙沉砺先有错在先。 乔安言无言地抚额,不知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只得先去医院探望杨沐晚。 杨沐晚病情已大致康复,目前仍在医院观察,待完全恢复后再做打算。 乔安言步入病房,杨沐晚还在休息,她送上新购的果品,发现桌面上已有许多新鲜的,似乎是送来的样子。 未及反应,杨沐晚已然醒来,看着乔安言,起初满心期待,但目光触及乔安言的脸庞,欣喜的目光又收了回去,支撑起身:“来了?” “嗯……”乔安言见桌上已无处放置,只好放在地上,好奇问道:“娘亲,这些是谁送来的?” 乔安言并非觉得奇怪,只是以杨沐晚淡泊交游的性格,平日大多居家,鲜少有朋友往来。能在她住院期间送来果品,乔安言有些出乎意料。 杨沐晚面露微笑,闻言说道:“是龙二公子遣人送来的,他人真的很好,我住院期间时常会送些东西过来。” “是吗?”这个答案更令 \"此乃何以不用也?\"杨沐晚面色霎时黯然,又郑重教导:\"安言,尔自幼便知,须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龙二公子如此深情,我应向他致谢,乖乖听话。\" 乔安言满心苦楚,低头应道:\"诺,然龙二公子近日常忙于商事,恐无暇前来……容我试一试可好?\" \"善!\"杨沐晚闻之,面色稍霁,\"安言,既龙二公子于商事繁忙,汝不必常来探望,一周后前来接我出院即可。汝当下紧要之事,便是助他妥善料理公司,莫让他劳碌过度,明白否?\" \"谨遵母命。\" 杨沐晚满面欣慰,或许是这段时间于院中调养得宜,食了些果品,复又安然入睡。乔安言步出病房,神色益发凝重。 她亦不明为何每逢探望母亲,心中总感不适,或许因其关注之处,从未落于自身,连喜怒哀乐皆未能察觉。 乔安言倚墙乘梯,甫出电梯,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熟悉的声音自话筒传来:\"安言,近日为何未曾联络于我?连信函皆未回,如此我心甚忧。\" 乔安言惊诧,懊恼不已,近来琐事繁多,竟险些忘却徐正铮受伤之事。她查看信息,果真徐正铮已发送多条,她愧疚致歉:\"徐兄,抱歉,近来公司事务繁重,忙得神志迷糊。你的颔部伤势如何,可痊愈些了?\" \"除却不宜见人,其余渐愈。\"徐正铮戏谑道,\"如今科技日新月异,即便居于家中亦能召开会议,故此无大碍,只是略显寂寥而已。\" 乔安言失笑:\"原来徐兄亦晓寂寞?\" 徐正铮轻咦一声,\"我怎会不知寂寞,难道在我印象中,你仍以为我是无趣的叔辈?\" \"噗,非也,只是以往与徐兄交往,见您从不去娱乐之地,始终只重视公司之事,以为徐兄最喜者,莫过于工作。\" 徐正铮微笑,长叹一口气:\"彼时年少,自知家境及各方面皆逊于他人,不服输之志油然而生,故强迫自己除工作之外,不问其余。如今不同,三十而立,诸多已得,不必再似昔日束缚自我。\" 乔安言点头应和:\"诚如斯言,人忙半生,不就是为了后半段能轻松度日?\" \"嗯,安言。\"徐正铮唤其名,笑容中似有深意,\"我为事业奔波半生,甚至在自己所不喜之事间周旋,只因身为男子,需在生活中妥协。而你不同,有时一个明智选择,便能舍弃其他,专心做自己喜欢之事。\" 徐正铮言辞间似有所指,乔安言一愣,要说不懂似乎并非如此,细思却觉自己可能多虑了。 \"徐兄,我知你为我着想,然我与你同龄,皆欲趁年轻奋力拼搏,况且我希望自力更生,不愿依靠他人。\" \"好吧,但若有难处,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我定会相助。\" 交谈间,徐正铮言归正传:\"在家实在无聊,可愿前来?许久未尝我手艺了吧?\" 若在从前,乔安言必欣然答应,如今虽有空闲,但她今日莫名犹豫,笑而不答,婉言拒绝:\"固然想,但公司尚有要事,不如改日吧。\" \"好,那就改日。\" 乔安言挂断电话,感心力交瘁,拦下一辆马车,返回寓所,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是被手机铃声惊扰,艾米来电,一接通便问:\"安言,今日请假了吗?怎未至公司?\" 乔安言眼前一阵眩晕,裹着被褥已猜出大概,恐怕是病了。她吸了吸鼻子,尴尬道:\"艾米,我身体不适,确需请假,烦请你替我请三日假,日后必补。\" 艾米目睹乔安言对工作的拼命,闻言忙问:\"生病了?去医院了吗?\" 乔安言头痛欲裂,别说去医院,连掀开被子起身都懒。为免在此事上纠缠,她应道:\"刚从医馆回来,取了药,只是觉得身体不适,麻烦你代我向龙二公子请假,待我休养好即刻返工。\" \"天哪,病了还挂念着工作?放心,我这就替你请假,记得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乔安言抱头痛得无法言语,迷迷糊糊再次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乔安言起初未理,然敲门声不绝,无奈之下掀被下床开门。门启,映入眼帘的黑衣令乔安言怔了两秒,猛然看向来人,下一刻对上eric的脸。 乔安言暗笑自己多虑,有气无力问道:\"eric?你怎么来了?\" eric答道:\"原打算今日下午到公司找你,却闻你病假,担忧你身体不佳未就医,故此带了药前来。\" eric犹疑地打量着屋内,\"我能进来吗?\" \"好。\"乔安言其实已睡足,只是病痛让她头晕眼花,挪开身让出道。 eric初次踏入乔安言的家,却似轻车熟路,径直走向热水处,倒杯热水归来,拆开药包叮咛:\"不知你患何病,这是体温计,先测一下体温。\" 乔安言坐于榻上,乖乖量体温,一看之下,体温已升至三十九度有余。 eric几乎要急躁:\"怎能烧得如此严重?你难道真没去医院?\" 乔安言勉强一笑,\"头疼,故未及前往,打算明日清晨再去。\" \"你这般疏忽自身,实乃不妥。适才购得退热良药,速服之,随后饮两盏清茶。你晚饭可曾用过?”埃里克卷起衣袖,谦逊道,“我烹饪技艺平平,然你病中,只好献拙了。” “多谢费心。” 埃里克步入膳房,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乔安言高热难耐,舌苔皆苦,尝不出滋味。但她为身体着想,强咽下去。 埃里克无意久留,取出药包,逐一详述:“此乃退热专药,此为感冒咳喘之方,此可解头痛,此……” 埃里克忽然顿住,盯着一盒药,挠头思索,久思不得,放下药盒道:“此药我记不清功效,但想必无关紧要,稍后查阅便知。天色已晚,我便先行告辞。” 乔安言直至埃里克提及离开,方回过神来,立刻从榻上起身:“我送你一程?” 乔安言话罢,苦笑一番,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感激也有凄凉。 明明身无所缺,为何病中仍是孤独一人。最关心自己的,竟是不甚熟悉的商业伙伴。 “不必不必,你病体虚弱,速回榻上休憩,无需相送,就此别过。” 埃里克动作迅疾,未等乔安言回答,径直出门,关上了门。 出门后,埃里克松了口气,怕再停留,自己的伪装就会被拆穿。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他迅速登车,副驾位上,龙沉励浑身透出寒意,目光直视前方,问:“情况如何?” 埃里克敬佩道:“与你猜想无异,她并未就医。我去时,她已烧至三十九度,稍有延误,后果不堪设想。” 龙沉励未发一言,埃里克瞥了他一眼,碰了碰他的手臂:“了不起啊,乔助手的行事风格你了如指掌,就像她肚子里的虫子,转瞬之间,你们如此熟络?” “熟络什么。”龙沉励不耐烦,“只是觉得她的性格会做这类事罢了。” “那关系也不错啊,何况乔助手美丽善良,有何矛盾不能和睦解决,何必将事情闹大?你分明在意她,何不上去陪她聊聊?” 龙沉励瞪了他一眼:“我发现你怎这般多话?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吗?再如此,滚下车!” 龙沉励至今怒气未消,埃里克深知中国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识趣地闭口,驾车离去。 过了三日,乔安言连服三日药,病情稍缓,但仍精神不振。她致电艾米,得知被批准休假一周,本周内无需回公司。 艾米语气暧昧:“这是龙二少爷亲自吩咐的,恐怕是担心你工作过度,身体受损。我说,龙二少爷对你是否太过照顾,我们这群人都羡慕得很呢~!” “别胡说,他给我放一周假,只因我是他的助手。若非此身份,他根本不会理会我。” 艾米微笑不语,此事她看得很清楚,作为老员工,龙沉励对谁关心,对谁关注,一目了然。 可惜当事人还浑然不觉。 “不提了,既已休假一周,你就在家好好休养,公司的事就别挂念了,再见!” “再见。” 乔安言重新躺回床上,发现自己除了发呆,竟无事可做。 此时,徐正铮来电:“安言,听说你近日未在公司,病了?” 徐正铮已知此事,乔安言无需遮掩。 “没错,前两日病了,公司批了我一周假期。” 徐正铮语气瞬间沉重:“可还好?看过医生了吗?” 乔安言压下咳嗽:“好多了,公司让我在家休养,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徐正铮松了口气,说道:“安言,你现在独自生病多有不便。其实我真的很想恢复我们以前的关系,那时你生病,总会第一时间找我。这次相遇,我希望你不要再委屈自己。” 乔安言在华尔街时,确有许多事需徐正铮相助。或许因为缺乏关爱,她总把他当作亲人,无论生病还是喜悦,都想与他分享,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上下级。 后来一切都变了。乔安言没告诉徐正铮,他的前妻那时找过她,讽刺她异想天开,小小年纪就想巴结上司,幻想轻易成功。乔安言很疑惑,这不过是同胞间的关心,怎么在她口中变得如此不堪?尽管不满,她并未发作,直到前妻告诉她,自己怀上了徐正铮的孩子,徐正铮不知情,即便已离婚,也不希望乔安言介入,乔安言这才明白自己地位尴尬。 她并不觉得自己插足他人感情,因清楚与徐正铮的关系,仅仅是亲人般的依赖,绝不可能成为恋人。适当保持距离,对她来说是好事。 如此,乔安言与徐正铮渐行渐远,回国加入龙晟集团,成了最大的牵线。 “徐哥,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小病一场,况且两天前已有朋友送来药物。”乔安言眨眨眼,转移话题:“不提这些了,徐哥下巴的伤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