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墓园的酒疯子（1/1）

阳阳回到学校，婆婆领着她去了导师赵晴心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经过几拨办事人员清理并整理过，只剩下一些私人物品。阳阳拿了纸箱，逐个收拾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桌面相框里，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浓眉大眼，阔鼻薄唇，生了和妈妈一样的鹅蛋脸。五官不像妈妈，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男孩的遗传基因更不可能来自那个日本人。又是个有故事的孩子，阳阳叹了一口气。 婆婆唏嘘不已，告诉她：她这个老同学，挺坎坷的，出生贫困家庭，但生性极要强，学习工作都很努力，在工作分配和晋升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公平竞争。相恋多年的男友，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分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那个年代，未婚先孕，社会舆论压力很大。后来，身边就出现了这个日本人。她的精神状态一度好了起来，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儿子是去美国待产，出生就拥有美国国籍。但是没法养在身边，每年会过去探望，有专人照顾抚养。 婆婆曾经问过她，人为的造成母子分离，为的是什么。她说，不想儿子再经历她遭受的不公平对待。 唉，偏执的人生，扭曲的观念，疯狂的选择，悲惨的结局。阳阳坐在树荫下，沉浸在对导师扭曲人生的惋惜中。手无意中打开了相册的后板，照片掉了出来。照片后面有几行细小的字。阳阳警惕地把照片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校园里樱花盛开，白如云雪，粉若云霞。樱花虽然是日本的国花，但樱花源自中国。阳阳半倚着樱花树坐在树下，兀自出神。一双穿着白色球鞋脚停留在她的面前，待她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便站了起来。 “阳阳，你好。我是赵慕逸。”来人主动介绍自己。见她诧异于直呼其芳名，便解释道：“妈妈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她所有学生中天分最高的。” 见阳阳仍有疑虑，接着补充道：“她有一次描述过你的样貌。我记下了。” “这是你母亲的物品，你收下吧。”阳阳把纸箱双手奉上。 “谢谢你。”来人接过纸箱，感激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来讨要过一次，被拒绝了。” “你长期在国外，大家不太熟悉你。”阳阳解释道。其实，在这个敏感时期，大家有避嫌的想法也符合常理。可她是一切开端的始作俑者。 “明天，母亲的葬礼，能否邀请你参加？”他停下脚步，真诚地看着阳阳。“妈妈生前很喜欢你，我想，她一定欣喜你来参加她的葬礼。”他尴尬地补充道：“呃，在九泉之下。” 阳阳望着眼前被浓浓悲哀摧残着的大男孩，说：“好，我的荣幸。” 只有阳阳一个人参加了葬礼。偌大的礼堂，越发的冷清和凄凉。不同于传统的丧礼的礼堂布置。鲜花用的居然是樱花。 “母亲最爱的樱花。” “三月雨声细，樱花疑杏花。”赵慕逸念出母亲生前念过的诗句。 阳阳心里五味杂陈。让孩子跟随她姓赵，教授孩子中国文化知识，也许是导师她对祖国最后的留恋。 冰棺里的她，面色红润，仿佛只是静静地在睡梦中，梦里有爱人，有完美顺遂的人生，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愿有来生，愿你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你不恨我吗？”说罢，阳阳抬起头，望向赵慕逸的眼眸，那双眼睛的主人冷静自持，表情看不出悲喜。而阳阳澄澈的双眼刚刚被泪水冲刷过，越发莹润透亮，看得他眼底有了动容之色。他低下头，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那个日本人……” “他是我……他养育了我……”赵慕逸的语气带着艰涩。 “打算认贼作父？”阳阳冷冷的笑容刺痛了赵慕逸。 “剥夺母子亲情，目的不单纯，其心……可诛。” “日军侵华的时候，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张纯如先生的书，我有读过！”赵慕逸眼睛里有了情绪，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日本人和我们中华民族有着血海深仇。” “可笑，你这个黄皮白心的家伙，还有一个倭人，义父。” “我没的选！”羞愤交加的他声嘶力竭地呼喊。 “你没的选，是小时候。”阳阳沉静地看着他。 导师她提前给自己选了一块墓地，在远离父母的位置。骨灰盒入墓穴后，阳阳用三杯酒祭拜了导师。就着酒瓶喝了一口，然后把酒瓶递给赵慕逸。看着他迟疑的神色，阳阳坚持不收回持酒瓶的手，他接过去，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精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良久，他的面色才褪去潮红，眼结膜仍然布满猩红的血丝。 阳阳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瓶，抿了一口。再递给他。他咕咚咕咚地，大半瓶酒喝了个底朝天。看着目瞪口呆的阳阳，他睁着猩红的眼睛，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直到笑出来眼泪，瞬间倒地痛哭失声。 阳阳拉起他坐在台阶上，这家伙毫无征兆地一把抱住了阳阳，头枕在她的肩头，哭声震天动地。阳阳轻轻拥住他，小手从上到下抚摸他的背。 “我6岁的时候，最爱的妈妈和弟弟同一天离开了我，还有另外两条生命，你妈妈是第五个。” “也许，我们的人生注定要伴随着亲近人的意外死亡。这也许是个诅咒。” “让我们一起来打破这个诅咒吧。”阳阳附在他的耳边低语。 阳阳的声音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近。 赵慕逸的眼前出现一张照片的背面，一只放大镜放大了细若蚊蝇的小字：赵赵，不要相信那个魔鬼。妈妈后悔了。不要怨恨阳阳，这是妈妈背叛家国应该接受的惩罚。 是妈妈的笔迹，赵赵，这个称呼，只有他和妈妈知道。 “赵赵，我们还有一场戏要演。”阳阳在他耳边低语。 赵赵和阳阳在墓地里打了起来，阳阳奋力逃到墓园门口，还是被他追了上来，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阳阳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俩保镖才出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发了狂的男人拉开。 阳阳逃到车上，惊魂未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赵慕逸是真的想杀了她。 墓园的保安接收了酩酊大醉的酒疯子。“阳阳，我要杀了你！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杀了你！” 墓园里发生着惊魂的一幕，而同时间，吾心和岳父神情严肃地交谈着。 “他们这么着急地想动手，不只是想除去一个告密的学生这么简单。” “东方家里肯定出了什么变故。”吾心冷静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