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得善终(1/1)

季礼,从五十年前活到今天,丝毫不变。 苗疆,从五十年前活到今天,容颜未改。 这是他们二人最大的共同点。 陈疏讲述的这段往事,看似无用,实则透露了极多的情报。 苗疆,圆环组织的首领。 创造的鬼物胚胎,与店长任务中所见的婴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时季礼就在怀疑,圆环组织的首领极有可能亲眼见过婴鬼。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铁证。 苗疆,就是五十年前天海酒店,某一分店的店长! 她,竟然叛逃了! 不是完美通关离开了酒店,而是中途逃脱。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追杀苗疆的“鬼”,竟会是五十年前的季礼。 通过从陈疏的口供,呈现着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五十年前,季礼、春山未来、潼恩夫妇、莫、还有一个阴郁的年轻男子,隶属第一分店。 而苗疆,则是其余某分店的店长。 她来自苗疆地区,头脑聪颖,胆大心细。 在一次次的任务之中,竟让她摸索到了天海酒店的漏洞。 在某一时机,她找准了这个漏洞,从天海酒店一路叛逃,向西逃窜,直到来了当时的沪海市地区。 另一边,天海酒店没有亲自追捕,而是发布悬赏任务。 令季礼为首的其余店长、店员,对苗疆进行追杀。 在这个争斗中,苗疆身受重伤,跌落沪江。 濒死之际,她被普通人陈疏所救,经历了一周左右的休息。 身为“反派”的一方,季礼等人通过借助罪物,终于寻得她的踪迹。 季礼经过陈疏的思想,即将现身,却被强行中断。 苗疆被迫再次逃窜,自此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这就是五十年前,真相的一部分。 但这并不能为季礼解惑,反而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谜团。 天海酒店的漏洞到底是什么? 季礼为何“助纣为虐”,不留余地追杀,对这个漏洞不管不问? 五十年前的自己为何如此强大,堪比鬼神? 如今又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最大的困惑啊,现在苗疆为什么又回来了? 苗疆近些年就在天海酒店的眼皮底下,怎么会安然无恙? “苗疆叛逃之事、潼恩夫妇失踪之事…… 我…我在五十年前都在扮演着反派……” 季礼第一次慌了。 苗疆让他想起了潼关的父母,他曾经认为的至交好友。 “我是人! 不管我现在是什么,起码五十年前我是人! 我是人,为什么在所有选择的时候,都站在了鬼的那一面?” 季礼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不住地往后倒退,撞到了桌上的茶碗。 原有的认知,正在崩塌。 他憎恨的东西、质疑的东西、反抗的世界,正在成为碎末。 这些记忆的碎末,开始了重组,竟编制出一个令他无法相信的真相。 季礼单手撑在墙面,痛苦地捂着头,长长的低吼了一声。 “我是季礼、我是季礼、我是季礼。 我是现时现地的季礼,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有我存在的世界。 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无爱、无恨、无情、无念、无前、无后、无我…… 季礼什么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能活多久,他并不在意。 一路寻找的真相,看似重要,实际他也没表现得多么在乎。 所思者,由心。 可心中所想,首先要成为一个人。 季礼,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认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人。 那么,或许再谈生死、真相,都没有意义。 这就是2号鬼童盯上了他,却始终无法动手的原因。 2号鬼童,在等待季礼认可自己是一个人类的那个时候。 只有季礼成了人,他才会有执念,才会有真正的心。 …… 季礼艰难地抬起了头,看着正对面的陈疏。 此时的陈疏,早已不再是刚刚出现时那个硬朗随性的中年男人。 他的头发全部化作雪白,脸上的皮肤却成为了纯黑色。 原有的道袍被彻底融化,在身上流淌的是液体状的黑色液体,粘稠且邪恶。 “你早就死了,死在我钻进你脑海的那个梦里。 是罪物塑身,苗疆利用你、欺骗你,让你在五十年后的今天,真正成鬼。” 陈疏,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能在五十年前的那个夜里活下来。 苗疆见了他三次,与罪物三次使用吻合。 刚才陈疏的异变,简直与第四次使用罪物,令活人化鬼一般无二。 有时候,故事仅仅只会是故事。 无论陈疏在讲述时,付出了多么深刻的情感加持。 但故事中的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对这个救过她的男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感。 仅剩下,利用与欺骗。 已经没了人形的陈疏,还保有最后一丝人性。 他的声音变得诡异而危险,可说出的话却格外真切。 “我因她而死,也因她而活。 若她对我说了谎,我不知情,那叫做欺骗。 若她对我说了谎,我从来都清楚,那就不叫欺骗,该叫做情愿。” 季礼沉默了。 他看着陈疏良久,并未急着离去,半晌后轻声说道: “她明明知道你杀不了我,却还是要你去死。 这个苗疆,比我想象得还要理性。” 说完这话,季礼右手上出现了一条粗壮的黑色铁链。 青铜古棺还未落地的一瞬间,他整个人扭过身子,将棺材狠狠地砸向了背后的墙面。 轰隆隆的巨响,整面墙体被砸穿,在石灰遍布之下,季礼就此离去。 季礼走了,陈疏的化鬼也即将完成。 只是在他身为人的意志即将消失前,他捕捉到了季礼这句话中的含义。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解开了几十年心中的郁结,在满足中成为了鬼魂。 …… 四十年前的夜里,女子推开了房门,月光将耳边的那串银坠照亮,像是她真的将月牙戴在耳上一样。 她戴着一张蝴蝶面具,悄悄走到了沉睡中男人的身边。 看着那张酣睡的面孔,她轻轻伸出了手触碰了一下,却又立马收了回来。 面具下天生弯弯的嘴角,被她刻意收了起来,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心境。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竿竹笛,贴在唇边,轻悠悠地吹了起来。 月垂枝头,那笛声就如同月光一般清澈,悠扬地、自由地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命运中的相遇,并非都得善终。 记住曾经发生过的美好。 别去看如何开始的,亦别管怎样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