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寻其他出路(1/1)
当初装修时,考虑到有些客人还是喜欢隐私性,故崔令鸢保留了一半的雅间,另一半打通和过道合并。 张、沈二人要了个雅间,雅间内没有外人,张宪也无需顾忌着无需顾忌着绯袍官员的身份,敞开了吃喝,一顿锅子吃得宾主尽欢。 就着热气滚滚的红白两色锅子,二人起先还能维持着风度聊天,后面辣意上来了,张口容易呛着,交谈便少了下去。 二人的面颊跟额头都覆上了薄薄一层汗,张尚书不惯吃辣,却最爱红锅,时不时就要掏出帕巾擦一擦,才好继续埋头吃。 沈祉只浅尝辄止,便局限在自己面前的骨汤锅子,偏张尚书下筷间隙还在推荐他:“示维,试试这辣锅,味儿不错!” 沈祉微笑点头:“下官试过了,很不错。” 随后捞起一片白嫩的鱼肉片,送入口中。 火锅这种东西,吃的就是七八九十种肉菜不拘什么我都往里涮的串味,那叫热闹,叫氛围。 然而吃个兔肉火锅都能取出“拨霞供”这种讲究名的讲究人或许能接受平日看不起的豕肉做出来的佳肴,却实在难以接受这种“暴殄天物”的吃法,认为不管什么材料一律扔锅里煮这事儿太不讲究了。 譬如时下文人士子来崔记吃火锅,多半只单涮一种肉,最多垫几样儿青菜叶子。 再譬如沈祉,只逮着自己面前的一盘鱼片下筷,吃完便也停了筷,绝不尝试其余的,没情趣得很。 好在大晋底层人民们只图吃饱,好吃那就更好了,所以对火锅接受十分良好。 否则要多来几个沈祉这样的客人,崔令鸢这二楼火锅店也不必开了。 阿绿是没资格陪三品尚书同席吃锅子的,先不说他不敢,便是他敢,阿郎一个眼神过来也能把他给绞杀了,故阿绿一人对着个小釜在隔壁间甩开腮帮子吃得很是痛快。 这小釜烫肉怎么那么好!汤头又辣又香,涮肉又嫩又入味,太对胃口了!庖厨谁啊! 他畅畅快快地吃了一顿,听见隔壁间停了筷还在畅谈,便也不进去打扰,倚在门口跟店里伙计聊起天来。 待与张尚书告别,回去路上,阿绿高兴道:“阿郎,咱们今日去的崔记,东家是沈三郎夫人呢!” 听他说“三郎夫人”,沈祉想起除夕那夜所见的鹣鲽情深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世上真有毫无血亲的两人能做到两不相疑? 小厮活泼,沈祉许是心情不错,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容。 不禁想,真有这般好吃?是我口舌钝驽? 沈祉轻声道:“回去让厨房下一碗馎饦,送来前院。” “郎君今夜不回锦绣堂?” 沈祉看他一眼。 阿绿立马懂了,不再多话。 及至府门前,管家特地来禀得赏赐一事,沈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轻松:“如此,侯爷亦可放心了。” 管家恭敬地退了出去。 —— 更深露重,月华洒向空阶,透过窗棂。 沈祉立于窗前,一任月光清洗自身,身上还是那袭半新不旧的白襕,清风也来眷顾,拂动广袖。 月光拉长他的身影,过于瘦削的双肩在这清寂中与孤独二字具象地连结起来,无人知晓他的心思。 刚刚崔令窈打发了身边的婢子来请,那个叫春蕊的婢子最是忠心,便是前夜挨了重重一脚,次日也能顶着额上尚未消去的青紫勤勤恳恳当差, “郎君,娘子担心您在外应酬酒菜吃不好,备下了宵夜,请郎君前去。” 沈祉拒绝后,她并未立即离去,用一贯那种貌似恭敬却暗含倨傲的语气继续劝说, “虽说昨日娘子冲动了些,但若是郎君事先托人传话回来与娘子通气,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况且,如今不是没事了么?”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娘子自幼被娇宠大,虽性子直了些,却也是因心性纯良……少不得要郎君让着些。” …… 对崔令窈主仆,沈祉只觉得自己的客气已完全处于崩离边缘,若非出于自身的好修养,他恐怕早已拂袖而走了。 然婚姻一事,并非情爱二字那般简单。 沈祉想起华阳长公主看他的眼神,即便有药性和对方刻意蓄起的公主威仪,也掩盖不住其下呼之欲出的倾慕。 他又想起了崔令鸢仰头看沈晏的眼神。 华阳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然这世界上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三件事,便是喷嚏、咳嗽,和爱慕。 今日的赏赐落在当事人眼中更显得此前欲盖弥彰,不过因为她的身份,即便沈祉猜测到了这方面,也不会主动拆穿回绝,使其难堪。 当然,在崔令窈昨夜癫狂伤他之前,沈祉就算出于身份原因无法拆穿,也会如青玉苑中那样选择迂回的方式提醒、点明华阳。 但眼下他没有。 “……欲之一字,能使道心微、德行败。你身份不同其他士子,唯秉持内心,摒弃功名利禄,泯灭人欲私情,方能得到你道。” 春闱之前,老师的训诫犹言在耳,昔时他只以为是普通的叮嘱,一次寻常的强调。 毕竟老师一直用“德行”二字来约束他,以免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往上走。 然今日他才恍悟,老师早知道,以他之资,待中试后必然有权贵赏识,其中不乏“裙带关系”。 与崔家结亲,好处是不必尚公主而避开实权。 但若是华阳长公主…… 老师实在了解他,但在崔二娘失控之前,他总要试试其他出路。 —— 镇北侯夫人向华阳长公主递了帖子,却遭了拒绝。 管家毕和笑得矜骄:“公主今日要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解闷儿,明日约了庆阳长公主打马球,后日有秦王妃递了帖子前来拜访……” 言外之意便是,约我们公主的人很多,你们还不够格。 镇北侯夫人私下向镇北侯道:“看来公主算得很清楚,一次恩情是一次,日后便不必来往了。” 镇北侯确实存着些“挟恩结交”的心思,闻言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