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河日下(1/1)
如果马家、梁家以及宋家还能够和过去一样兴盛,就可以和窦家一起,形成一个平衡。梁家、宋家、和窦家在宫内是一个平衡,窦家和马家在宫外势力中又可以取得一个平衡。 中国传统的思想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中庸之道,也就是通过相互间的协调,达至最终的稳定。不管马家、梁家和宋家在兴盛之时是何等作为,他们都是保持大汉元气的关键所在,一旦窦家独大之后,朝堂之上、深宫之中,窦家都会失去制约,导致汉朝的败落。 窦家在建初九年(公元84年)之后,就不断得势,窦皇后甚得皇帝刘炟宠信,每日朝毕,都会要求窦皇后侍寝,外戚之中窦宪的权力也不断扩大。自从建初三年(公元78年),窦氏被立为皇后,窦宪身为皇后之兄,初为郎,后任侍中、虎贲中郎将。其弟窦笃任黄门侍郎。兄弟二人,同蒙亲幸,并侍宫省,宠贵日盛,王公侧目。 这二人本来就仗着自己妹妹在皇宫受宠,狂妄自大,不知所谓。及至宋家、梁家和马家先后被自己陷害成功之后,窦宪等人更是无法无天。 一次,窦宪到达洛阳城外一庄园,看见其造型独特,风景清幽,便有心将之据为己有。此庄园的主人正是邓乾。邓乾就是当今驸马,皇帝刘炟的亲妹妹沁水公主的丈夫。见窦宪扔下一贯钱,还不足以买庄园的一个小亭之时,邓乾不禁愤懑不已,就准备要和他据理力争。幸亏沁水公主也是聪明之人,当即劝道:“如今窦家势力如参天大树、遮云蔽日,我们不能学梁家、宋家和马太后的那些兄弟,莫说是我们,就是当朝皇帝的姑姑,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窦家,而被陷害到圈禁的地步。” 于是,邓乾在公主的劝解下,只能将自己的庄园拱手相送。当然,此后因为皇帝刘炟自己感觉到不对,逼问之下,才知道窦宪欺负到自己妹妹的头上,按理来说,如此作为,皇帝刘炟应该是万万不能忍受的,可惜他禁不住窦皇后的几番劝阻,最终只叫窦宪归还庄园、在家自省,没有施予其他的惩罚。如果当时宫中还是三足鼎立之势的话,窦宪之罪万万不能如此轻松地就被放过。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炟越发地软弱了,而且他的作为基本都已经掌握在皇后的手中。比起刘秀和刘庄来,在坚韧和强硬上的确是大有不如。幸好此时朝中还有一大批能干的贤能之士,为皇帝打理江山。大汉王朝虽然日渐呈现衰落之象,却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但是,有哪一朝臣子可以不凋零呢?随着年岁日长,曾经的股肱脊梁们都垂垂老矣,一个个先后离去。建初四年(公元79年),太尉牟融病死在了任上。建初五年(公元80年),太傅赵熹去世;建初六年(公元81年),太尉鲍昱病逝;建初八年(公元83年),东平王刘苍也病故。这些人一去,皇帝刘炟就如失去双手四肢一样,面对日益严峻的朝内外局势,应接不暇。此时的大汉皇朝,真的走到了江河日下的窠臼之中了。 当然,朝中势力依然可以分为强硬派和温和派。强硬派以太尉鲍昱为首,太尉死后,大司农邓彪升任太尉,此人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人,才华平平,德行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桓虞素有贤名,但是此刻限于资历,只能暂时担任司徒。在邓彪的带领下,虽然得以让强硬派有个领导,但是每次争斗,都没能在温和派的代表德前殿,年三十三。自刘炟死后,东汉天下步入了另一个时代。纵观刘炟的一生,也许可以用七分功,三分过来形容。一者,改变先帝所施行的铁血强硬政策,用温和的方式管理国家的内外事务。边境地区与民休息,不再轻言战事。内部地区拨乱反正,严明官员选举的举孝廉制度,虚心纳谏,大力发展农业。几番平定羌人叛乱,西域都护班超在他的支持下,稳定了西域地区。二者,自己先后纵容马氏族人和窦氏族人,宫廷之中内乱不断,最终导致外戚政治的兴起。边境地区管理不严,造成官员腐败,民不聊生的现象四起。朝堂之上不懂得御下之术,使得群臣百官分为针锋相对的两个派别,最终士族阶级顿起,成为东汉前期以后左右着东汉朝政的三股力量之一。 汉章帝刘炟死后,在皇后和窦宪的扶持下,年仅十岁的刘肇登上大位。长子刘庆早就做了清河孝王,即使刘庆有君王之志,诛逆之心,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窦宪和窦皇后兄妹的权势太大,捏死他区区一个王爷,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但是多年以来,自己和刘肇也算是交心深厚。在不断的交往中,刘庆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被人强制改变命运的兄弟刘肇了,他渐渐意识到,刘肇此子,也非池中之物。他只能等待,等待着给予窦氏家族一击致命的时机。可是这个时机,真的会到来吗? 刘肇继位,窦皇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其兄长窦宪则做了辅政大臣,一时之间,不仅皇帝在他们的手中被视为玩物,即使整个江山,也几乎要改名换姓了。 他们为了更加稳固地控制刘肇,不惜擅自改动刘炟的遗诏,让徙西平王刘羡为陈王,六安王刘恭为彭城王离开京城,同时大力调整人事,封黄门侍郎窦笃为侍中、虎贲中郎将,窦景、窦绬为中常侍,共同入宫参典机要。不久,又将刘炟在世之时最为要好的兄弟刘党撵出京师洛阳就封而去。群臣早就怀疑此诏书的真实性,刘炟在位之时,何等在乎自己爱护亲人的名声,何况是自己最为亲厚的兄弟刘党呢?可惜此刻的朝堂,虽然官员众多,却要么是窦宪的爪牙,要么是明哲保身、害怕引火烧身之人,就连一向忠义正直的司徒袁安与司空任隗,也只能扼腕叹息。刘炟之死,实在太过突然。窦皇后身在后宫,对其病情自然是了如指掌,因此,才能够在皇帝一死便掌握了先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以司徒袁安与司空任隗为首的文武官员,则因为准备不足,一失足成千古恨。 汉和帝刘肇新近继位,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感觉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汉室大权终于全数落入窦氏兄妹手中,明章之治,这一可以堪称东汉最为伟大的黄金时代结束,随即,外戚政治粉墨登场。此后的一百多年中,窦、邓、阎、梁等家族相继控制着东汉的朝野内外,一幕幕宫廷悲剧不断上演。江山代代有人坐,最苦莫过老百姓。外戚、士族、宦官、汉室正统,在此后的时间中,就从未停止过争斗,但无论是谁,都很少有人在改善民生的功业上书写着自己光辉的一笔,有的,只是尔虞我诈、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