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欲断送颜氏的命(1/1)
其实比起百姓称颂自己为明君,尉迟璟更愿意接受权臣之间议论的“暴君”二字。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明君寓意着自己的很多行为会受到限制,而自己又并非是光明磊落的正义的君王。 于他而言,随心随意,称心如意才是他行事的风格。 今日,他可以让大晋的军力甩了蛮夷等地,让大晋繁华富裕。 明日,他也可以让大晋走尉迟焱统治时期的后路。 全看他的心情。 而陆府又不是他登基前全力相助他的势力,也非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府邸,其中的肮脏事亦不少,过去他不过是能且用着人就先用着,如今他不想用了,自然也可以斩草除根。 后来想想,没必要。 因为阿妧还没玩过。 他以为他不喜欢失控的事物,不喜欢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乱了朝堂。 后来想想,人生在世,何必那么拘束。 他的女人若是连什么特权也没有,那他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 ——“若是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您会厌弃我吗?” 想象? 想象中的什么样? 你想说你的心肠也没那么柔软,你也怨恨陆磳与那个恶妇,你也埋怨陆府上的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吗? 哼,这算什么。 你若是不怨,这才不对。 我尉迟璟的人,当然有权利怨,更有权利报复。 * 腊月初四早,天气似乎更严寒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脚步匆匆,唯恐让刮来的寒风冻到裸露在外的肌肤。 陆府碧波轩,暖阁 颜氏心神不宁,不过几日,就消瘦得脸上没什么血色,更是精神萎靡。 忽然,一个丫鬟掀开门帘进来,哭着脸禀告: “大太太,二爷说大公子后日行刑杖一百。” 后日? 这么快?! 颜氏高高提起的心猛然一松,连带着所有的力气都被这句话带走,整个人从座椅上滑落下来,瘫倒在地。 这下,即便是颜氏也看出来了。 果真是天子动手。 要不然平日大理寺处理这种事也是半个月后,而不是快刀斩乱麻的后日啊! 不多时,颜氏的身影便出现在长顺坊的一处宅子里,而午后时分用完午膳后,颜氏便再次回到自己的碧波轩。 不能披狐裘,不能穿袄子,不能跪平地,中途不能停。 当年她给那个孩子立下的四条规矩,却在今年用在自己身上。 实在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白芷与落槿望着跪在碧波轩堂屋外的颜氏,只觉得浑身舒服。 跪在还未化掉的雪里,双膝上的温度会穿透本就不厚的服饰融化雪,之后雪水夹杂着碎冰会包裹住整个双膝,连带着两条小腿。 从起初能倔强的挺直腰背的跪着,到后面寒风一阵一阵的刮起,人会被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冷得会瑟缩,然后为了减少受风的面积,人会情不自禁佝偻起身躯,企图不让寒风刮着腹部一处。 再后来,无论怎么弯下腰,都受不住冷风。 饥寒交迫,睫毛上、发梢上会沾满碎雪,冻得耳朵、脸庞、四肢痛得不能言苦,直至毫无知觉。 白芷懒懒打了个哈欠,坐在暖阁里,热得她不得不摘掉自己的披风。 她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跪在雪里的妇女,盯着她要跪满十二个时辰。 姑娘说了,这个月例银翻倍~ 对面的落槿已经趴在茶几上小憩过去了。 她要和落槿交替着盯着这个坏坏的大太太。 无意从汀玉口中听说姑娘曾经也这样跪过,白芷只觉得心如刀割。 那样的年岁,那样的天气,姑娘没死全是命大。 而今日的大太太到底能不能活,也全看老天。 …… 次日巳时,日光初现。 曲径堂,王氏没什么胃口,早膳随意用了两口后便招来小琳。 “你去碧波轩瞧瞧。” 很快,小琳便愁眉苦脸回来。 王氏一双眉紧紧拧在一起。 “还在跪着?!”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目光之中是小琳用力的点头。 “奴婢过去的时候,大太太都没有人样了。她的脸、颈子那儿全是青紫一片,都、都……都不像是活人了。” 不像是活人? 那就是死人。 这一瞬,王氏的心猝然空了。 死亡,她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却在这几日席卷陆府,先是陆铭,紧接着就是颜杭。 几乎是失了态,王氏死死攥紧手中的帕子,极尽用力致使白皙的手背凸显青筋。 死吗? 不,她怎么能死呢?!她怎么会死呢! 这样大的变数,这样失去掌握的人,要么是统一战线,要么就是斩草除根! 这下,王氏不得不认真思考起自己父亲他们商议出的那条路。 不用那个法子,那眼下是陆府,之后会是王府。 破败是必然的,甚至性命都不复存在。 用那个法子,要么安然无恙,最多受点罪,要么就是…… 天子会诛九族。 到今日,每一刻都在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走,王氏无神地盯着沙漏一点点流下,看着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 午后,小琳低垂下脑袋:“那两个丫鬟回去了。大太太那边早就备好了三个大夫。” “只是,这情况似乎不好。” 王氏很快便来到碧波轩,卧房内进进出出端着热水的丫鬟,连着三个大夫都愁眉紧锁,叹息不止。 一看到府上的主子来了,三个大夫也没能扬起笑。 王氏语气急迫:“到底怎么样了?” 终于,有个大夫长长叹了一口气。 “府上大太太本就气虚,又风寒发热足足近半天,还不进屋取暖,致使阳虚气滞,肝火上逆,怒火攻心,种种撞在一起,若是今夜还没恢复意识,只怕要……” 大夫欲言又止,可是所有人都听出弦外之音。 只怕要死。 王氏浑浑噩噩,靠着小琳的搀扶来到卧房外。 她几乎不敢去看小玲口中满是青紫交错的妯娌颜杭,唯恐噩梦缠身。 她果真错了,过去没有下毒手,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日呢? 当夜,陆府大公子陆铭就被大理寺毫发无伤的放了回来。 陆铭得意地扬起下巴。 哼,他就说大理寺的人怎么敢关他呢! 而颜氏却烧热迟迟不退,几乎全在昏睡,就是偶尔清醒时分也是抱着陆铭哭泣,不过小小半个月就哭坏了眼。 整个人形如枯槁,完全不复过去雍容华贵之貌,一口气吊在那,不知何时就走了。 陆府一片惨淡,而临近月中,清舒郡主与孟时淮的婚事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