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为何?(1/1)

一室寂然。 良久,鹿奎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说,是宁姑娘让你来的?” 他冷冷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子,声音如淬冰雪:“你最好,别在这等事上同我耍什么花招。” 罗芃定定地凝视着鹿奎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大人若不信我,又何必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被鹿奎紧紧握在掌心的玉簪之上:“我怎敢欺瞒鹿大人。若非宁儿相允,含光相告,在下又焉能寻到这里?” 鹿奎掀起眼,在这个男人身上,他莫名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的姓名,出身,来历,家中有何人,先交待清楚。” 罗芃同样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讥讽还是赞叹道:“鹿大人不愧长于刑名。”他微笑道:“我名罗芃,无妻无子,无官无任,乃一介白身。” 鹿奎的眸光一沉:“你是罗家人?你同罗居芮是什么关系?” 罗芃虽身处下位,但并不惧其威势:“若在外人眼中,我应当算是他门下之客。不过在某眼中。”他摇了摇头。 鹿奎逼视着他:“你是罗家人,又怎能取信于宁儿?莫非是你狡言相诈,欺哄于她?” 烛光跃动之下,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愈发慑人。 罗芃并无惧色,反倒若有所思:“宁儿信我,自有因由,但个中因果,鹿大人若想知道,还请先为罗某解惑。” 他口称自己乃是布衣草民之身,可却对鹿奎行了一个士人相拜之礼,沉声道:“罗芃敢问大人,含光武艺超凡,出身不俗,为何心甘情愿,俯首帖耳于一小女子身前?大人位尊势重,高居庙堂,又为何会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勃然色变?” “鹿奎与含光,到底所欲何为,能否请大人直言相告?” “唰——”雪白的银光掠过。 鹿奎猛地抽出刀,架在罗芃的颈上,刀锋所向,不过毫厘之间,就在其项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站起身,冷淡道:“你好大的胆子!” 罗芃轻轻眨了一下眼,直直朝着鹿奎望过去:“宁儿不过一介孤女,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费心图谋之处,大人,可否直言相告?” “图谋?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鹿奎怒极反笑:“我还没审你这个居心叵测之徒,你倒反过来问我。” 鲜血顺着雪亮的刀锋,直流而下,染红了罗芃的前襟,他却浑然不觉,不退不让:“大人老于权谋,精通人心,若无所图,难道要告诉在下,您是因为一时心善,才来帮宁儿的吗?” 他冷笑道:“宁儿心思单纯,信任鹿大人,倒胜过罗某,今日若不问清楚,我只怕有朝一日,她被人卖了仍懵然不知。” 罗芃突觉肩上一轻,抬眼一看,却见鹿奎忽地收起腰刀,又取了一块雪白方巾,慢条斯理地拭去刃上血渍。 他面上微红,眼角眉梢竟挂了盈盈笑意:“你是说,宁儿很信任我?” 罗芃见他顷刻之间神态大变,还问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简直比传闻之中更加喜怒无常,不禁一头雾水。 他忽然意识到,鹿奎可能真的是一个疯子,而跟疯子,往往是不可以讲道理的。 他谨慎地回答道:“宁儿确实信任大人,若非罗某软语相求,她未必肯让我来见您。” 鹿奎看了他一眼,这人言语虽冒犯,可言外之意,到底是担忧宁儿为人所骗,如此用心,叫他不免多了几分容忍。 他此时心情极好:“坐吧。你很关心宁儿?” 罗芃不知他语出何意,只能点点头:“是。” 鹿奎摆了摆手:“你别紧张,知道关心宁儿,我不会杀你。至于你的问题,不是我能有资格回答的。” 他随手将染了血的帕子掷到地上,举起腰刀,对着灯照了几遍,确认它光洁如新。 鹿奎放下刀:“你只要知道,论对宁儿的心,鹿某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便是赔上一条命,也不会叫她吃亏半分。” 罗芃见他语气平淡间,竟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不由心惊:“如此,倒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鹿奎理所当然道:“正是如此。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和宁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罗芃思索片刻,仍摇头道:“罗某鲁钝,还请大人明示。”他不是不通世事的闺阁少女,能让鹿奎倾力相助,这背后的能量,甚至已经超出信远侯府之所能。 鹿奎不耐道:“你确实鲁钝。宁儿宁可让一个陌生人来找我,也要带话过来,可见已到了十分着急的地步。而你却还在这里纠缠这些小事,不肯直言相告。耽误了她的事,方才那一刀,若不是看在宁儿的面上,就不会是流几滴血那么简单了。” 罗芃默然,侯府事态危急,究竟会如何进展,他无从揣测,只是宁儿的安危,远比这些事更重要。 若不能确认鹿奎用心是否可靠,万无一失,他无法放心将宁儿的身世相托付。 罗芃一揖到底:“大人便是要杀,也请让我做个明白鬼。” 鹿奎眯起眼:“你真是找死!” 他起身一把抓住罗芃的衣襟,迫使他看向自己:“你确认非要追根究底不可?” 罗芃颈项间一阵刺痛,他咬牙道:“正是。” “好好好。”鹿奎连说三个好字:“冥顽不灵,既然如此,休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事知道了,就连后悔的余地也没有了。” 他松开手,冷眼看着罗芃狼狈地摔倒在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好好动一动你的脑子。我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谁能差遣得了?” 能差遣鹿奎的,普天之下,也唯有一人。 罗芃的脑中劈开一道闪电,火光电石之间,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原来含光口中的主子,鹿奎背后那人,暗中襄助宁儿的,竟然是当今圣人天子,九五之尊! 鹿奎双手抱臂,面沉如水:“不错,正如你心中所想。”他冷笑道:“如今你也不必同我说了,想想面圣之时,该如何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