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也是他的人(1/1)
某种程度上,鹿奎行事倒比楚寰来得更方便,他连由头都没找,出了禁宫,便驾着他那辆极为显眼的漆黑大车,堂而皇之地停在了信远侯的大门前。 今儿他都没打着沈崇彦的幌子,大摇大摆地递话进去:“告诉沈崇尧,就说我来了。” 门房管事一看这架势,忙一溜烟地跑去禀告了二老爷。 沈崇尧是抹着汗跑来的,他一眼就看见那人倚门站着,笑看了他一眼:“二老爷,别来无恙啊?” 我们不是刚才见过,您怎么又来了?沈崇尧在内心腹诽,面上却满是谄笑。 鹿奎面前,他总是浑身不自在,忙推让道:“鹿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您是上官,该下臣问候您才是?” 鹿奎长手一揽,反客为主地搭在沈崇尧的肩上,熟门熟路地往府内走,笑道:“在家里,还论什么上官下臣的?沈大人,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崇尧从襟内掏出帕子,在额头上轻按了两下,苦笑道:“您就别取笑我了。大人有何示下,还请您明示。” 鹿奎一笑,他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耀眼的织金妆花立领曳撒,肩上飞鱼纹饰张扬夺目,更衬托主人的神采飞扬:“沈大人,难道要同我站在这里说话?” 沈崇尧忙趋奉着他入了会客的花厅。 鹿奎单手执着茶盏,那双浸透了血腥的手,此时握在天青釉的瓷杯之上,竟如同玉脂般莹白,纤长。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这是双握刀持剑、杀人如麻的手。 他低下头,轻轻吹了吹,茶水蒸腾起微白的雾气,丝丝缕缕盘旋在他面上。 “沈大人,我从陛下的玉宸殿出来,直接便来了贵府上。”鹿奎浅饮了一口,放下茶盏。 一句话,就让沈崇尧紧张地站了起来。 鹿奎斜睨了他一眼:“都说了,别紧张。坐吧。”他指了指对面那把黄花梨圈椅:“临出宫前,陛下特意叮嘱我,说沈二是自己人,不许我轻易欺负了你。” 沈崇尧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不由问:“陛下当真这样说过?” 鹿奎声调慵懒:“圣上金口玉言,难不成还能有假?” 沈崇尧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陛下终于将自己的忠心看在了眼中,惊的却是鹿奎两次三番登门,果然是奉了陛下的谕旨。 他双手作揖,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拜见礼,诚恳道:“既如此,论公论私,大人都是尧的上官,更请受我一礼。” 鹿奎闻言笑道:“同为陛下做事,又何必执着这些虚礼。二老爷比鹿奎年长,称呼我文壁便是。” 这便是他难得示人亲厚的举止了,沈崇尧忙拱手应下,笑道:“奎主文昌,壁宿多吉,鹿兄此字极好。既如此,您称呼我翼善便是。” 鹿奎笑了一下:“奎星壁星都是文曲之主,却可惜被我一个杀人的武夫窃居,可谓斯文扫地矣。” 沈崇尧不意自己马屁正拍到了马腿上,讪讪道:“文壁兄文采精华,正是人如其名。”他忙转移了个话题:“不知您今日大驾,是有何见教?” 说起正事,鹿奎的脸色也正经起来:“既是自己人,许多事便不必弯弯绕绕了。实不相瞒,今日我是受召而来。” 他看着宁儿血脉上的叔父,拱手道:“宁姑娘有事,陛下遣我过来,盼能为姑娘解忧。还请翼善兄代为请她过来一叙。” 沈崇尧万万没想到,一天功夫,倒让宁儿把鹿奎都从圣上手中借出来了,他立刻如坐针毡:“不知姑娘有何要事,要劳动您的大驾?不知尧能否代劳?” 鹿奎摊开手:“具体做什么,我同翼善一样,都等着姑娘示下呢。” ---- 被这么一尊大佛当面盯着,沈崇尧也只得遵命,顾不上辰光已晚,不太合规矩地差人去请了宁姑娘过来。 宁儿早就在等着鹿奎,她原本还想着,他会怎么来找自己,却不想没等到鹿奎,先等来了二老爷屋里的侍女。 “鹿大人?”宁儿一头雾水地进了花厅,一抬眼,便看到眼前正站着自己要找的人。 他一身光彩夺目的绯红官袍,俊美耀眼,正笑吟吟地等着自己。 她惊讶地看了看沈崇尧:“二老爷?”,又将目光转回鹿奎身上,疑惑道:“这是?” 鹿奎此时满心眼里只看到一个宁儿,他亲自奉着她上座,又亲手替她斟了茶,才分出神来看向沈崇尧,笑道:“宁姑娘放心,二老爷是‘自己人’。” “自己人?”宁儿若有所思地抬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沈崇尧:“原来如此。” 当着宁儿的面,自己的身份被冷不丁揭开,沈崇尧还有些忸怩:“这……那,并非有意相瞒,不过我确实有幸能跟着主子。” 宁儿慢慢喝了一口茶,幽幽道:“好,好,原来你也是他的人。我说呢,柳莺算一个,含光算一个,还不够,竟然连侯府二老爷,他也有本事摆弄。” 她难得说了一句尖刻的:“二老爷,这信远侯府,到底是姓沈,还是姓楚啊?” 沈崇尧这下装都装不出长辈的架子了,他抱拳告饶道:“姑娘恕罪,恕罪啊。崇尧实在不是有意相瞒。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鹿奎在一旁抱臂看着,嗤笑一声:“二老爷,你糊涂。姑娘难道会为这等事怪罪于你?” 宁儿果然笑道:“二老爷,您说笑了。您与楚公子交好,哪里谈得上瞒不瞒的?” 她转头看向鹿奎:“只是我找鹿大人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叫二老爷知道?” 鹿奎干脆道:“姑娘要办的事,自然我一人就能办好,又何须让旁人插手?” 宁儿歪着头想了一想,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这确实,算是侯府的家事。” 沈崇尧讶然:“沈家的事?”他实在想不出,侯府能有什么家事需要宁姑娘大费周章地从圣上那里请鹿奎来查。 鹿奎一听,便笑了起来,他柔声道:“既然如此,姑娘直说便是,”他言笑间眼波流转潋滟:“量二老爷知道了,也不敢误了您的事。” 那双极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森然的杀气,他盯着沈二:“翼善兄,您说是不是?” 沈崇尧的冷汗唰就流了下来,他呵呵笑着:“不方便的话,要不我还是先告退?” 宁儿扶着椅子,长长吁嗟了一声,千难万难地开了口:“未有定论以前,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去。” 她紧盯着鹿奎,轻声道:“我想鹿大人帮我查一查……瑛少爷和瑶姑娘,到底是不是侯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