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出梦(1/1)
春草大惊,忙扑上前去:“姑娘,您怎么了?” 沈崇尧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拦,低声道:“别慌,先听听柳大人怎么说。” 柳莺取了个碧玺的鼻烟壶放在宁儿鼻尖:“使劲嗅一嗅。” 浓烈辛辣的薄荷味儿直冲上囟门,刺激得宁儿眼泪都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柳莺任她哭了一阵,再从怀里掏出细软的丝帕,轻轻覆她面上擦泪,又问:“如今好些没有?” 宁儿这才勉强点了点头,终于弄清楚今夕是何夕,叫了一声:“柳姐姐。” 柳莺转头回了春草一句:“姑娘这是魇着了。”她肃然道:“姑娘以前从没有过这症候,怎么青天白日里,好端端地闹起来?” 春草睁着大眼睛,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不能说姑娘起先是打算装晕的,后来不知为何真晕过去了。 宁儿轻轻拉了拉柳莺,虚弱道:“柳姐姐,并不怪春草。” “是我执意要来这里寻人,可没成想一进门,就感觉神晕目眩,头重脚轻,喘不过气一般。我勉力支撑了一阵子,还是掌不住晕了过去。” 宁儿刚刚恢复,说两句就不得不停下来歇一阵子:“晕过去之后,我就莫名好像去了另一个地界。那感觉不像是梦,倒像是现实中经历一般。” 柳莺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道:“姑娘梦魇了,可莫要小看这症候,它可不比等闲噩梦,最是耗费人的心神精气。曾有精壮的男子患上这毛病,沉湎其中,难以自拔,不过个月功夫,人就瘦得如骷髅一般,形销骨立。” 她说得恐怖,连沈崇尧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忙问:“柳大人,那可如何是好?有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 柳莺道:“二老爷不必过虑。宁姑娘既然是初犯,只要调养得宜,应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只是日后需要多加补气益阳,莫靠近阴晦之物才好。” 她说着看向宁儿,柔声道:“姑娘,我问您,您方才所见诸事,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这一句倒将宁儿问住了,她回想片刻,才踯躅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柳莺点头道:“梦魇中所见,往往不是凭空而来,所以格外逼真。若是噩梦倒好,能让人知晓恐怕挣脱;最怕就是那等妙不可言的美梦,那才真是杀人不见血呢!” “说来处理这等事,我们寻常医家手段,有时未必奏效。”柳莺看向沈崇尧:“若是府中方便,最好能寻个时候,领着姑娘去一趟寺里看看,辟邪祛魅,或许能有奇效。” 沈崇尧一听,自然无有不允,他正要点头,就听宁儿轻言道:“二老爷,不必麻烦。我正与林家姊姊有约,不过十五日,就要同去一趟承国寺。” 沈崇尧道:“如此正好,只是你们姑娘家,有些事未必方便。还请宁姑娘出门前一日,打发人告诉我知道,我先好先过去安排一二。” 宁儿想了想,林家去进香,主要是为了与睿王府相看定约,自己不过是个凑数的。便应了沈崇尧的安排:“如此,宁儿先谢过二老爷。” 沈崇尧心想,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想法子报于陛下知道。有圣上照拂,在承国寺中,自然一切好说。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宁姑娘,我听您在昏迷中,叫了一声侯爷。不知您可有印象?” 宁儿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我在梦中,见到了侯爷。” 先时梦中种种历历在目,她心中不免纷乱如麻。只是她见到的那人,却不像是她认识的侯爷。 但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她又隐隐有种感觉,侯爷待她,实在是好得过了头,若依照他的性情,其实应该更接近梦里的模样才是…… 宁儿有些痛苦地按住额头,如今那种晕眩感消退,头疼却加倍猛烈地袭来。 柳莺有些嗔怪地瞥了眼沈崇尧,忙伸手帮她按摩头部的穴位,轻声道:“这会儿别急着想事情,刚刚耗神太过,只静静休养着才是。” 沈崇尧自知失言,忙闭口不提。 宁儿却想起了先前之事,闭着眼问春草:“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后来找到秋筠了不曾?” 春草的眼神飘忽,她一五一十地告诉宁儿:“二老爷翻遍了整个浣洗处的名录,确实没有秋筠的名字。” 宁儿睁开眼,急道:“可众人都知道,是夫人开口将她发落到浣洗处的。” 春草忙道:“姑娘别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二老爷已勒令那李氏娘子去查,等有了消息,定然第一时间报于您。现在您先安心休息休息。” 李娘子……宁儿的眼前飘过梦魇中,她那刻薄狰狞的嘴脸,不由一阵恶心,胸口一团浊气上涌,横逆于喉头。 她顿感不妙,忙捂着嘴翻起身,就要下榻,却一时忍不住,没走出两步,就弯腰吐了出来。 春草一下子弹起身,冲过去扶住宁儿,慌乱道:“姑娘怎么吐了!” 再一看宁儿满面横泪,双颊胀红,呜呜喘着粗气,一副极不好受的模样,直唬得她魂飞魄散,连声叫柳莺:“您快看看,姑娘不好了!” 柳莺一个跨步上前,忙捉住了宁儿的手腕,去探她的脉,只见她此时呼吸紧促驳杂,混乱不堪,忙道:“这是胃气上逆,先让姑娘吐净了才能好受些。” 宁儿吐了一阵,直眼冒金星,虚弱得站不住,靠在柳莺身上不住地喘气。 春草早取了洗漱金盆等物来,服侍着她漱了口,恨声道:“这地方就同姑娘八字不合!先时您一见李娘子就大不舒服,这会儿竟听着名字就吐了。” 她汪着一泡泪,求道:“姑娘,别管什么劳什子秋筠春筠了,咱们快离了这里才是正理。” 沈崇尧一听,大惊道:“竟有此事?怎么不早说!我们这就走。”他怒道:“我先就看那李氏刁钻奸恶,出言不逊,不是个好的。没想到她竟惹得姑娘这样不痛快,实在可恶至极!” 宁儿仰着脸,虚声道:“且,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