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突至(1/1)

“小姐,小姐……”刘妈妈的牙关直叩:“您听见了吗?” 罗妙芸转头看她:“什么?”风雨呼啸中,她一时没听清。 刘嬷嬷却把话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罗妙芸抬手挡着风,抱怨道:“先是一步不许人动,现在又偏要我们顶着这么大的风雨赶过去!老太太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刘妈妈如梦初醒:“小姐,咱们快回去!” 罗妙芸诧异地看着她:“妈妈,你说什么?都顶风冒雨地出来了,怎么还能回去?瑛儿瑶儿还等着我呢!” 不提还好,提到沈成瑛和沈如瑶,刘嬷嬷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她拉着罗妙芸,低声道:“小姐,听妈妈的,咱们别过去。” 跋涉在风雨中,便是左右都撑着油伞,又披了防雨的蓑衣,仍不免被雨打湿了发丝和鞋袜。 罗妙芸本正烦躁,听到刘嬷嬷这不知所谓的话,忍不住打断她:“妈妈!别说胡话了,咱们快走吧!” 走在前面开路的孟喜听到后面的动静,他艰难地转过身,喊道:“夫人,怎么了?再有一会儿就能到了。” 罗妙芸忙提声道:“没事,你前面领路就是。” 刘嬷嬷的嘴唇嗫嚅,但却到底没再说出话来。 此时到了三更,这雨竟像闹了邪一般,丝毫不见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春草看了时辰,劝宁儿道:“姑娘,您多少先睡一会儿,万一有事,奴婢即刻叫醒您就是。” 宁儿半靠坐在榻上,用手撑着脑袋,摇了摇头:“不了,这会儿叫我躺下,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坐着。” 这样的暴雨,完全不像是春天会下的。 她有些忧愁地看了眼窗外,自嘲一笑:“何况我好容易梳妆好了,就这样睡下岂不是亏了?” 春草见劝不动她,只能取了个柔软的迎枕掖在宁儿腰下,又握了握她的手,嗔道:“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凉?还不肯多穿一些。” 宁儿突然跳下榻,趿着绣鞋就往外走,春草惊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宁儿步履飞快:“春草,你没听见吗?含光在敲门呢。” 笃笃,笃——两轻一重。 她隔着栅格轻声问:“含光?” 含光低声道:“宁姑娘,有人朝您这里来了,听脚步声,是一女三男。我先避一避,您记得,问清楚来人再动作。” 他叮嘱道:“若出了什么事,您直接叫我,我就在附近。” 含光的动作极轻巧,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宁儿就听到房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姑娘,老太太让我们来接您去她房里。” 宁儿警惕地侧身立在门口,扬声问:“来人是谁?” 一道柔和的女声插进来:“宁姑娘,是我,我是玛瑙。” 宁儿问:“玛瑙姐姐,老夫人说让我们各自待在房中,轻易不要走动。先前怎么说,现在又如何说?” 玛瑙轻笑道:“先时奴婢领命去了老姨娘那里,如今情况有变,老夫人唯恐贼人行凶,特令我们将夫人、姑娘少爷们都聚拢到松寿堂中。” 宁儿见她说得在情在理,又和先前那丫头之言对得上,微微放下心。 她道:“既然如此,劳烦姐姐稍待,容我换身衣裳便随你过去。” 说着她抽身来到靠北的窗下,照着含光教她的法子,在窗棂上轻叩了三下。不过五个呼吸间,栅格的另一边,同样传来两轻一重的笃笃声。 宁儿忙轻声道:“含光,他们来了。是老太太房里的玛瑙,让我随她过去上房。” 含光的声音压得极低:“姑娘,给我半炷香的时间,我去老夫人那里看看。您想法子再拖延片刻。” 春草忙进来问:“姑娘,玛瑙姐姐候在门外,要开门吗?” 宁儿摇头道:“稍安勿躁,我们再等一等。”她问丫鬟:“我身上可齐整?” 春草取了篦子抿一抿她的鬓角,又端详了一番,宁儿身上早就换了齐全衣裳,她道:“很妥当了。” 宁儿吩咐她:“你去外面守着,如果玛瑙催,就说我在梳头。请她最多再等半刻钟。”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刚绕了两圈,却忽地听到两声极尖利的夜枭鸣叫,穿透过层层雨幕阴霾,直透进庭院深处。 含光却突然出现,向来沉稳的声线中带了丝急促:“宁主子!” 宁儿赶紧问:“怎么样了?” 在深沉的夜色中,含光的身影几乎与檐影融为一体:“姑娘,老夫人那里派了几路人出去,分别去接府中的大小主子。但是……” 他在窗外摇了摇头:“您听到那夜枭声了吗?那是师父与我约定的暗号!” 他沉沉道:“宁主子,这代表……楚爷,就在府外!” 宁儿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她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什么!这样的天,侯府又封府了,楚公子他怎么会来?他又怎么来的!” 宁儿忍不住担忧道:“胡闹!你师父怎么不拦着他!” 含光道:“主子的决定,谁能拦着?可现在怎么办?还请宁主子示下。” 偏偏这时,春草又在外间高声道:“玛瑙姐姐稍待,姑娘正在绾发,就出来了。” 宁儿急得跺脚,她眼神一凝:“含光,以你的身手,现在可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府去?” 含光略一沉吟:“只有我一人的话,有风雨遮掩,应该可以。” “好。”宁儿点头:“那你立刻出府去寻楚公子,与他汇合后说清楚府内的情况,告诉他我一切安好。就说我说的,请他立刻家去,这样的淫雨邪风,他怎么能半夜里出来?” 说着,她恋恋不舍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又拿帕子包了,对含光轻声道:“你把这个交给楚公子,就说宁儿托他代为保管。” 又将那支窗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你手伸出来。” 含光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指示伸出手,只见一枚极光洁温润的白玉麒麟佩被轻轻放在他掌中。 宁儿殷切道:“这是凭证,你收拾好了,不许丢了。” 含光晓得利害,但到底放不下宁儿,他犹豫道:“姑娘,这时候,我不能离您过去。” 宁儿打断了他:“既叫我一声主子,便要听我的差遣。按我说的去做!” 春草又催了一声,宁儿却干脆地一关窗,朝外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