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2）

这句话或许在某些人的身上不灵验，但在我身上应该是非常灵验的。 </p>

毕竟，怎么说我也是被黄泉污秽之女神盯上的人，不说死亡如风，但至少也常伴吾身了。 </p>

如果一次能够救我性命的好运需要几十天的厄运相伴，我倒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稍微有些遗憾……感慨我的生命仿佛是从他人手中偷来的一般。 </p>

苟延残喘莫过于此。 </p>

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可以活一天算一天吗？ </p>

我忍不住反问我自己，镜中与我容貌相同的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沾在眼睫上的亮粉在灯光下闪烁，仿佛蝴蝶的鳞粉，落败而糜烂。 </p>

手指抓住衣服的布料，将那件不合身的西装外套从肩膀上脱了下来，抓在手心里，灰色的外套上印着几个浅浅的红色血印子。 </p>

我迷茫地想到：好像有点舍不得了。 </p>

我将衣服一件件脱下，站到淋浴头下淋着热水。 </p>

温热的水流猛地浇在后颈上，顺着背脊蜿蜒下流。那些带着蒸腾水汽的温度令我冰冷的肌肤一点点地活了过来，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热意从身体的骨血里翻涌出来，一种我正‘活着’的感觉慢慢地将我吞没。 </p>

时常，我会生出一种‘自己并非人类，而是人类之外的什么生物’的错觉，习惯站在一个事不关己令人厌恶的高处遥遥往下望。 </p>

但这会儿，我却又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与芸芸众生之间极其相似的恐惧和挣扎。 </p>

原来我也是人类，我也在恐惧死亡，我也要在爱欲里挣扎。 </p>

好痛苦……庸俗的属于尘世的痛苦，和水流一起把我紧紧包裹住，叫人几乎无法呼吸。 </p>

我在浴室里蹲下身，脑袋埋在双臂间，半长的黑色头发紧贴在肌肤之上。 </p>

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些眼泪被从上而下倾泻下来的热水一起卷走。 </p>

第二天似乎放晴了，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天气很好，从窗口往外望，能看到地面的水泊折射出阳光明亮的金色，像个真正的秋天降临。 </p>

今天要去趟高专…… </p>

我起床从冰箱里翻出了饭团热着吃，又从西装的口袋里翻到了昨天晚上被我捏成了咒玉球的那只咒灵。 </p>

小小的，和糯米丸子一样。 </p>

我捏着那颗咒玉球，半眯着眼睛打量它。 </p>

感觉能一口吃下去……但是味道应该会让人不敢恭维吧。 </p>

我把它重新收回到口袋里，拿上钱包，换上一双舒适的运动鞋。 </p>

去高专的方法有三种，去车站等巴士、找计程车，以及使用异能力。 </p>

最后两种花的钱是一样多的，放在以前，这种空闲的日子，我为了省钱大概会选择第一种，但是现在嘛，我姑且算得上小有资产，也就毫不客气地选了最方便、最不费力气，也用不上脑子的第三种。 </p>

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出现在了高专的校门前。 </p>

那些古老的，有着时代痕迹的巨大鸟居耸立在我头顶，我抬起头看了会儿湛蓝的天空，又继续往里走。 </p>

穿过鸟居便是到了高专的结界范围之内，我听见了一阵警报声在上空盘旋。 </p>

“什么嘛，是谅月酱啊？” </p>

五条悟像只走路没声的猫一样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子这么大的咒灵都敢跑进高专来了。” </p>

“是我还真是抱歉啊。”我对他说道。 </p>

五条悟笑了笑：“最近过得还好吗？” </p>

“姑且还没有死。”我慢吞吞地回答他。 </p>

“遇上咒灵了？怎么这么大方还带过来了。”五条悟习惯地勾肩搭背，推着我往高专里面走，“你怎么知道杰最近还会过来，这是给他的吧？” </p>

“……我都不知道我是这么好心的人。” </p>

我忍不住说，“算了，就是想来问些问题，事情解决了之后这个给夏油也没关系。” </p>

我拿出咒玉球给五条悟看。 </p>

“喔、是和上次一样的家伙。”五条悟瞥了眼，“难道说谅月酱在调查这个？” </p>

“嗯，因为觉得有点可疑。”我点点头。 </p>

“其实……最近我也遇到过一两个。”五条悟摸摸下巴。 </p>

“果然，是要泛滥起来了吗？”新型的品种……感觉变成特级的几率特别大，“五条同学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p>

“什么什么？” </p>

我想了想，说道：“就是袚除咒灵之后还会残余妖魔的本体……这种情况？” </p>

“欸——”他拖着长音，“有吗？明明‘咻’一下就没了耶。” </p>

我：“……” </p>

也是，这人可是那个五条悟啊……咒灵和妖魔在他眼里都是动动手指就会被湮没的能量体，和他探讨这个问题属实是没什么意思。 </p>

我们走到高专的教学楼附近时，看到了夜蛾正道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熊猫外形的咒骸，“什么情况？有咒灵入侵了？悟，你解决好了没。” </p>

五条悟站在我边上，做了一个撒花的手势：“将将~咒灵是谅月酱啦！” </p>

我一脸复杂地对夜蛾正道点头：“……上午好，夜蛾校长。” </p>

“哦，”戴着墨镜的男人平静下来，“是谅月啊。” </p>

咒骸站在夜蛾正道的后面探出头来看我。 </p>

夜蛾正道揉了揉它的脑袋，想了想之后忽然问我：“有没有考虑再来高专上几节课？” </p>

“……” </p>

我沉默了一下：“高专不需要经济课吧？” </p>

“最近……”夜蛾正道的声音有些飘忽，“股市不理想，手头的资金不太多。” </p>

根本就是你想听吧！ </p>

“上经济课不代表炒股会变厉害。” </p>

前金融行业工作者的我发出苦口婆心的劝诫，“趁早收手吧，夜蛾校长。” </p>

“咳、找悟要谈事情的话就尽快，悟晚点还要去出任务。”夜蛾说道。 </p>

人类的心灵果然很容易就被金钱腐蚀，这个中年男人已经因为金钱变得刻薄起来了！ </p>

我无奈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等会儿我就走了，只是想拜托五条同学帮我留意一下这个，如果……六眼能够找到什么线索的话，请千万要通知我。” </p>

“那就又是人情咯。” </p>

五条悟说道，拍拍我的肩膀，“我们都这个交情了，肯定会帮你的。” </p>

和五条悟有很好的交情，感觉会被诅咒师追杀。我悄悄往边上挪了一步，挂上礼貌的笑，“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之前欠你的大福放在你宿舍里了，记得放到冰箱，很容易坏的。” </p>

我对五条悟眨眨眼，然后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p>

重新降落的位置是在银座附近一个暗巷之中。 </p>

因为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所以又出现在了银座，果然女人血脉里流淌着的一部分基因就是花钱。 </p>

如今是暑假的末尾，孩子们都抓紧时间出来玩。银座的人意外很多，我排队买可丽饼都花了大半个小时。 </p>

‘厄运’这种东西大概是真的不经念叨，一旦想过，便会扎着堆一起出现。 </p>

比方说我在排队买可丽饼的期间被人踩了好几脚，脚尖发痛。 </p>

之后不小心被卷入了银座外参加活动的人群里，被挤得头晕脑胀，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好不容易买到的可丽饼已经撞散了，一半甜腻的冰淇淋沾在我的身上，我想用异能力清理干净的时候，四处寻找也没找到自己的钱包，恍然意识到自己活了二十五年，居然终于遇到了一个手法高超的小偷，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偷走了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p>

……然后下雨了，瓢泼大雨，好像这个世界一瞬间被黑色笼罩。 </p>

我站在马路边的一家不消费就不能进去坐的高档甜品店门前发愣。 </p>

像是被小福诅咒了！ </p>

‘运气’只是在众多选择堆积下生成的结果。 </p>

以前好像这么对下属说过。大意是想要告诉他们别拿时机不巧当做能力不足的借口。 </p>

但有的时候，似乎确实会在抉择的路口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一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好运亦或者厄运便悄然降临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