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肆佰壹拾叁 一块钱的美梦(上)(1/1)
【五十星·纽加哥】 【空无一人的葬礼·其八】 当成为了大人以后应该怎么办? 每一个人,每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或许是父母问的,或许是那极少数的友人问的,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打个哈哈盖过去,然后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再次听见这个问题,绝大多数时候,人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倒不如说,哪怕到了长大成年之后,人们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大人’。 毕竟每个人对大人的界定都不一样。 相比起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大人’,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自己的思想无法跟上自己的年龄,在仍然懵懂的时候却必须接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事实,或者,在自己的心理年龄仍然没有成熟的时候,去承担一些自己无法承担起来的责任。 至少,梅花a是这么想的。 什么时候成为摩门的成员?这个问题她已经无法回答了,不是不愿意透露,而是无法回忆起来,很多事情都已经伴随着时间沉入到了记忆的深处,她又没有那些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忆之中的事情,遗忘了就是遗忘了。 但,如果要讨论她加入摩门的契机,这个她还真能想起来。 如果要问人们为什么会加入摩门,无非就是几个原因,对神明的虔诚,对金钱的需要,对恶魔的仇恨,对非自然的好奇,以及,对那个世界的向往,在跨越界限之后,或者,在看见界限之后,人就很难维系在自然这一侧的冷静。 对于那一侧的景色,每一个人都会向往。 如果迈出那一步,能够看见什么? 梅花a并不擅长说谎,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说谎,有关于自己加入摩门的具体理由,她能够说出几十个毫不相干并且不重复的理由,比如,小时候被恶魔伤害过,所以立志杀死每一个恶魔;比如,对神的虔诚信仰,熟读了圣经和教典,所以希望能够为神的恩泽出一份力,但不论每一个理由是什么,终究还是会指向同一个基础。 非自然的世界。 所以梅花a加入了摩门,她的十字架也是遵循着她的想法制造出来的,那是她对另一侧的幻想,对于非自然的世界的想象,空想白昼,这就是十字架的名字,她希望这个十字架能够帮助她看见每一个她想要看见的景色,看见门扉之后,甚至是看见神的居所,是的,空想白昼能够带着她看见居所,倒不如说,这个十字架就是居所的钥匙。 只是,她从未去过神的居所。 在加入摩门之后,她有无数次机会打开门扉,不是别的门扉,而是居所的门扉,神明的居所,整个五十星最为神秘的地方,也是最无法触及的地方,她随时都可以这么做,只是她没有这么做,就连这个念头都不曾有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持续到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她无法回忆起那一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那一天之后,她的十字架无法打开神明的居所的门了,不需要尝试,十字架直接告诉了她这件事,她无法再打开那一扇门了。 那么,就是猜测,一种猜测,并非是居所无法打开,而是神明出现了什么别的状况,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自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之后,对着神明祈祷,得到的回应并不是‘神’的声音,她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神明应该有的回应,哪怕区别并不大,也是有区别,这种感觉源自于自己的本能,而在面对非自然的时候,本能反而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人类诞生到现在的无数年,和非自然的‘共存’——无法抗拒的共存之中——那种对于非自然的应对方式早已经烙印在了人的灵魂之中。 就比如现在。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五十星,纽加哥。 抬起手,将十字架扬起,然后伫立。 “白昼于此空想,永夜也是真实的一部分。”梅花a说,“请不要看向天空,所见非实,所言非虚,一切都是妄想。” 凝滞感出现了,宛若沉入水中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被液体阻碍,身体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梅花a被笼罩在这种凝滞感之中,但她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变化,相反,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丝滑,手中的十字架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涟漪,勾勒出一个停在空中的弯道。 “我不是很喜欢摩门。”祂说。 祂抬起手中的油纸伞,轻轻拍打在了那个弧度上,顿时,原本澄澈带着些许纯白的弧度就被祂拍碎了,而油纸伞并没有停下,而是接着朝着梅花a的方向扫去,在触及到梅花a的时候,她的身体只是抖动了一下,便随着那弧度一同散去了。 祂挑起了眉。 原来如此,这里的梅花a并不是真正的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从那十字架的力量被使用出来之后,应该是在那液体的触感出现的时候,这并不是水中,这种凝滞感只是‘仿佛在水中’一样,那么,此时所见到的都只是一种残存下来的影响,换句话说,这里并不是凝滞的水。 这里是凝滞的时间。 这一切所见都是时间上残留的景色,那弧度也好,那人的影像也好,这些都只是残留在时间之中的痕迹,在被那一把油纸伞拨弄之后,这些时间之中的痕迹就被油纸伞荡漾开了,而在这凝滞的空气之中,梅花a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可这并不意味着祂无法找到她。 启示录在手中被翻开,那文字描述着当下视点的改变,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之中,描绘出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如果让自己成为‘视点’,那么,以自己所在的地方为中心,不论是自己能够看见的,还是自己不能够看见的,都会被启示录记录下来,所以,只需要看着书,或者,将书中的内容展露出来。 “将自己的力量分配给人,大量的人,我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祂像是在告诉什么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人并不适合作为非自然的控制者,污染物的使用能够得到限制,但是污染本身并不适合人类,所以我不喜欢你们。” 伸出手,收回。 “但我不会否定你们的存在,你们都是‘祂’的尝试,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们可以给祂一点最后的尊敬,至少不对祂所坚信的一切做出批评。” 然后。 “不过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非自然和现实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翻开启示录,合上启示录,这些内容都被记录在启示录之中,作为一个‘记录’,以及,一份‘证明’,“历史向来都会证明这一点,证明每一个试图以‘共存’这个方式来对抗末日的人,和本质。” 【祂摘下了梅花a脖颈上的十字架】。 这样的一行文字出现在了启示录之上,于是,在祂的手中,那个十字架再次出现了,不需要别的动作,也不需要什么行动,只需要这个内容被记载在启示录上,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对于启示录的运用,祂尝试了很久,将这个本来只是用来记录一切的书本当做自己的工具,帮助自己做到一些麻烦的事情。 梅花a没有出现。 “出于某种原因,我不太希望在这里使用我自己的力量,所以,暂时借用一下这个十字架吧,祂不会有意见的。” ——阻止遗产的分割。 或者说,在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那部分内容之前,阻止遗产的分割,阻止遗书的朗读,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需要让那个女孩闭上嘴就可以了,祂并不太熟悉那个女孩,但那个女孩身上还残存着齿轮的气息,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齿轮。 转动十字架,转动‘钥匙’,让一切的声音再次静止,这一次,梅花a没有重新来取回这个十字架,如果说,第一次从她手中夺走十字架是一种侥幸,那么,第二次,在这个凝滞的时间之中看穿一切景色的停留,并将十字架从梅花a的身上拿走的时候,梅花a就能够猜到,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存在,不是此时的自己能够阻拦的。 但,她还有最后的一个工具。 她向前一步,身体搅动了时间的涟漪,她抽出那准备了许久的纸箱,将这个纸箱盖在了那个‘人’的身上,而除了‘空想白昼’之外,剩下的部分在接触到纸箱的时候,就被属于纸箱的规则卷入,这也是她之前做好的准备,在之前,她就已经用空想白昼打开了这个森林的认知阻碍,此时的纸箱,已经具备了联通的力量。 纸箱墓园的力量。 于是,在十字架落回到她的手中的时候,那个‘人’也被纸箱子吞没,穿过那一层纸制品,消失在了这个残破不堪的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