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壹佰玖拾柒 晨昏微亮细雪漫长(上)(1/1)

【五十星·纽加哥·港口】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的休止符·d大调幻想曲·其四】 玛丽朝着原路返回,她先是从那个孔洞的位置离开,在离开之前,她捡起了用切割机切割下来的集装箱的部分,她把那个圆形切片贴合到缺口处,用准备在下水道之中的电焊机重新焊接回去,在这个过程之中,她的手都死死抓着那一把钥匙,那钥匙是如此重要,在看见了那钥匙的力量之后,她已经知道这钥匙有一种超出她认知的力量,很可怕的力量。 这把名为‘空钥’的钥匙可以锁上一种概念的东西,又可以解开这个锁,她可以锁住一个范围之内的空气,然后再解开,被钥匙锁上的东西不能够用蛮力解开,更多的力量她还没有挖掘出来,但现在已经足够了。 她本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纵然辨清了方向,辨清了路途也没有用,迷失自己,不知身处何处,她所在的是真正的现实吗?玛丽询问自己,如果这里不是现实,她又应该去哪里寻找真正的现实? 下水道很昏暗,只有那维修人员才会使用的灯光,下水道并没有什么异味,因为到了冬季,水流都变少了很多,她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在地上走着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在空荡的下水道之中有很明显的回音,她听见了,听见了各种声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手中的钥匙很是冰冷,抓在手中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抓着一把冰块,她不放手,绝对不放手,这是一把神奇的钥匙,她只在各种童话故事之中找到那样的存在。 空钥,这个名字真好听,玛丽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她把钥匙插入到墙壁之中,不论钥匙插入到哪里都不会感受到任何阻碍,这钥匙只执行锁上和解锁这个功能,至于要锁住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或许就得看她想要锁上什么了,但这么强大的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够使用吗?玛丽不清楚,太奇怪了,太神奇了,黑云会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神奇的东西? 沿着下水道走,避开那几个可能会被发现的地方,玛丽顺着一个破旧的梯子向上爬,在这一段路程之中她开始丢弃自己的随身物品,把那些可能会被发觉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部扔到下水道之中,任由流水把它们全部冲走。 “神奇……太神奇了,这个东西,得让卡特琳娜也看看,这么厉害的东西……” 玛丽不知道黑云会若是发现了钥匙的丢失会有什么反应,黑云会迟早会发现的,至于是多久发现,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但这么神奇的钥匙她舍不得还回去,哪怕这本就不属于她,她不由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再快点,再快点,赶紧回到安全的地方,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放心下来。 “……这里怎么有污染的味道?”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只见一个男人正从她的前方走了过来,男人的身上还有不少藤蔓和荆棘的残渣,他的衣物也有点破破烂烂,尤其是腹部,腹部的衣服很明显缺了一节,就像是被拦腰切断似的。 “到底是谁把我的十字架偷走了……晚一点再去找吧,那家伙跑哪里去了……今天都快结束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此时男人还在活动自己的筋骨,他自言自语着,朝着玛丽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你是谁?”玛丽皱起了眉,她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污染还有十字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引起她的警惕,是黑云会的成员吗?还是别的帮派组织的成员?猜不出来,“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不知道污染?那就是偶然得到污染物的人了。”听见了玛丽的话,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玛丽,随后,男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污染已经开始渗透你的身体了,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应该把不该拿的东西扔掉,免得时间长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废话? 玛丽抓着手中的那一把钥匙,听男人的话,男人应该不属于某一个帮派组织,那就可以放心了,不属于帮派组织的话,那就和黑云会没关系。 她忽然想试试这钥匙的作用,比如用钥匙来锁住男人的行动?或者锁住男人的说话声?但若是想要锁住什么,钥匙就必须插入其中,她得先接近那个男人才行,然后插入钥匙,转动钥匙,把需要锁起来的东西给锁起来,她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生效,要是能够锁住的到底是物质,还是概念上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试试看。 对,就是这样,她听见自己在对自己说话,就是这么做。 “算了,看你这样应该是听不进去我的话的了。”男人说着,对着玛丽抬起了手,“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予污染以约束。” 钥匙凝滞在了空中。 这么形容应该不够详细,具体一点来说,就在玛丽行走的这个过程之中,钥匙忽然凝固在了空中,她本抓着钥匙行走,但抓着钥匙的手却无法移动,仿佛她抓着的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一个固定在这里的柱子,不论她怎么用力,那钥匙依旧停留在空中,纹丝不动,玛丽悄悄扯了几下钥匙,扯不动。 如果像是在集装箱之中那样…… 她深呼吸一口,然后转动了钥匙,锁住了这里的空气,就在钥匙被转动的那一个瞬间,玛丽很清楚地感受到四周空气仿佛有了实质,那是一种粘稠的触感,她走的每一步仿佛撞在一团粘稠的物体上面,她屏住呼吸,让自己口中剩余的那些氧气维持着自己的生理机能,在没有预先准备的情况下,对面的那个男人绝对会先撑不住。 但就在她的视线之中,男人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他轻松地掰开了玛丽的手,将那一把钥匙拿在手中,他也随之转动钥匙,于是,被锁住的空气再次流动,这个过程太快了,快到玛丽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很有意思的东西,但不适合你。”男人说着,指了指玛丽的手,“你的手已经被污染了,为了你自己着想,不要把污染物这样贴合你自己的肌肤,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下一次循环一切都会重来。” 玛丽向后退了两步,听了男人的话,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刚刚抓着钥匙的手掌心,自己的手掌心已经出现了冰冻的痕迹,如同冰霜一样,不……那已经是实体的冰了,她的手掌心已经有了实体的冰,刚才抓着钥匙的时候感受到的冰冷不只是钥匙的温度,这把钥匙本身就会制造出冰冷。 她尝试着握住自己的手,想要合拳,但是她做不到,她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论她怎么使唤都无法让那被冻住的手做到这个动作,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代表着她的手仅有的反应,什么时候被冻住的?她完全没有认知到这一点,如果继续握着那一把钥匙,自己的整一只手会不会就这么废掉? “还给我。” 玛丽的双眼顿时瞪大了,她不敢相信那句话是自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还给她?把什么东西还给她?那一把钥匙?她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不,这句话绝对不是以她的理智说出来的,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她的判断和她的思维,借由她的嘴说出了这句话。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她一把抓住了那个钥匙,塞入到自己的口中,在她自己惊恐的目光之下,她的喉咙抽动着,硬生生地把那一把钥匙吞到了胃里面,然后,她的脚步动了起来,她开始奔跑,她在逃跑,她的思维在嚎叫,理智催促着她逃离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是的,没有任何缘由,她就是开始逃跑。 她能够感受到属于钥匙的冰冷从喉咙一直流向胃部,那是极致的冰冷,不亚于大冬天直接吞下雪花,她感到反胃,什么也吐不出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应该说很不对劲。 玛丽的双腿正在拼尽全力奔跑着,身上出了汗,双眼一片模糊,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奔跑的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日出印象酒馆,现在已经是下午,酒馆之中有不少客人,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下水道的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穿过几十条街道的,总之,当她感觉自己好受一些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酒馆里面了。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再看向手心,那些冰冻的痕迹也无影无踪,她抬起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庞,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之中回过神来,刚刚……刚刚她经历了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现在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把钥匙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