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男菩萨13（1/1）

黑板被清水擦过，水痕很快就在燥热的夏季干掉。赵原野动作很快，变得焕然一新的黑板等着林雨青去勾勒。 “对了，你膝盖还好吗？” 黑板最顶端的位置，以林雨青的个子很难接触到。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踩上旁边的桌椅。 她正准备拉过后排一张无人落座的课桌踩上去的时候，听见了赵原野的询问。 她的腿只是皮肉伤，早就结好了痂，这么长时间过去，结的痂甚至都快脱落光了。 林雨青自己都快要不记得膝盖上还有这么一个伤口了。偏生，赵原野还记得。 她微笑，武装完美的礼貌：“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挺好的，”赵原野瞄了眼她膝盖的位置，心里面之前吊起来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地。不过他还没完，继续说着：“要我给你扶着桌子吗？感觉你一个人在上面，有点危险。” 林雨青垂眸看了眼桌子，然后摇头：“没关系的。” 为了防止赵原野继续搭话下去，她补充了一句：“我这边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了，如果有事情的话，你可以先走。” “没事，我没别的事情。”赵原野摆手，在后排反坐了下来，手臂搭在椅背上，慢悠悠看着她的动作，“你慢慢画，我不急。”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正好顺路。” 林雨青回头看了他一眼：“顺路吗？” 赵原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他讪讪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家，就在你小区斜对面。” 防止林雨青多想，他多解释了一句：“我是上次去给你送作业才知道。” 虽然上辈子他就知道了 林雨青“噢”了一声，再次将心神集中到眼前的黑板上。 不过赵原野问题又来了：“所以林雨青，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呢？” 赵原野这辈子很清楚，过去十五年他家附近的街道小区根本就没有林雨青这号人。 他问这个问题也不是查户口、追根到底的意思，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探究了解她。 林雨青发现赵原野的问题真的很多。 而他也确实太关注自己了。 握着的笔又停了下来，她看了眼正在等她答案的赵原野。 本来因为是私人生活她不想回答的，但赵原野眼里都是期待，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些阴暗窥伺。 林雨青低眼观察了两秒他的表情，缓了缓语气才吐了两个字：“高中。” 她是个礼貌的人，对待师长同学都很温和，很少对人感到为难和无奈。 赵原野就是这份特殊。 他看着自己的眼中虽然不是“欢喜”这种情绪，但却是另一份更难读懂的晦涩。 林雨青这个时候还有闲心的想，对比起来，还是“喜欢”这种火花更容易被熄灭。现在这样，还不如是赵原野喜欢自己更好解决。 赵原野靠近她的目的性太强了，这种未知产生反作用力，让她只会更不愿意和他相处。 老实说，林雨青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探究的东西。所以赵原野这种不是“喜欢”的接近，在她眼里就显得极为可疑。 她不喜欢这种可能性的“可疑”。因为总会让人防备不能放松。 “所以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林雨青点头。 想到了什么，赵原野下意识继续问：“隔壁b市的吗？”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明显看到林雨青脸色变了，用一种奇怪无措的眼神看着他。 他连忙摆手解释：“我，我随便猜了一下。” 林雨青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嗯”了一声。 “这样的啊。”赵原野仰着头望着她，看着她透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和谨慎，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偏开了脸，没再看她，“你画吧，不耽误你了。” “我做作业。”他说着，起身回到他自己的位置，翻抽屉的动静在教室响了起来。 等教室再一次变得安静后，林雨青也终于收心专注在自己的眼前。 林雨青很专注，投入到画画的世界之后，周围发生了什么也不再在意了。 赵原野又悄悄抬眼看了一会儿她。 做到化学的时候，他又回忆起来了。 他还记得林雨青去上化学补习班。 捏着笔无意识的在练习册上画了好多个圈，等他回神的时候，空白处已经乱的不能看了。 他刚刚在想，他要不要去报个化学补习班。 赵原野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哪里需要去补习班，他可以给她补课啊。 他这辈子，脑子里面的知识，应付高考那算是绰绰有余了。 只不过，最大的困难在于，他怎么说服她，让自己给她补课。 他现在找不出任何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和立场。 赵原野悄悄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 走廊里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在他们高一的教学楼里空旷回荡。 赵原野早就做完了作业，他在位置上保持着安静，不过从原本的正坐变成了漫不经心懒散的反坐。 手肘撑在后座的桌面上，目光跟随着那个人。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现在的眼神是富有侵略性的灼热，即便是在背后，也给了被盯着的人压力。 林雨青不敢说自己画画多么有天赋，但她知道勤能补拙。她在画画这件事情上是专心沉浸的，能让她分心的事情不多。 今天晚上的赵原野特别的又占了一个。 她不是第一时间就发现身后这股炙热，而是抬头太长时间，给自己两分钟放松休息肩颈时间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身后的不寻常。 她没有回头看，也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已经发现。 只是赵原野看不见的地方，她蹙了好几次眉。 有些情绪不需要挂在心上，林雨青很快就调节好了。她默默加快了自己画画的速度，想快点结束。 她一个人负责板报，虽然动作不是很快，但是她的线条画下去之后，基本无需要修改，直接定稿成型。算下来，她花的时间也不多。 到十点的时候，整个板报已经初步成型。明天再抽些时间来加点点缀和文字就能大功告成了。 林雨青放下手中的粉笔，捏了捏微酸的胳膊。眼睛再次细细检查着线条的轮廓，再次确认没有出错之后，才轻轻吐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侧身，想从桌子上下来的时候，旁边伸出来了一只胳膊。 林雨青差不多快忘了这个教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本来她一个人好好就能从桌上下来，赵原野的好心，反而吓了她一跳，让她差点没踩稳，身子左右晃了晃。 赵原野也跟着吊起了心来，怕她摔下来，急的抛下那些男女有别，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稳后从桌上半抱了下来。 将她稳稳的放在了地上之后，赵原野才放下了心。 然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反而他先脸红起来。说话结结巴巴，像是林雨青反过来对他干了什么一样。 林雨青：。 她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又算了。 只是后退了两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回到应该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怕你摔下来。”赵原野按了按眉骨，视线却胆大，盯着她的脸不挪开。 见她不回答，明知故问：“画好了吗？” 他望着她勾勒的那些画面，笑：“很漂亮。” “谢谢。” 等她终于开口，赵原野挑眉：“不客气。” “”我来擦，你收拾书包吧。“他耸了耸肩，笑着补充了一句，显得自己并不是”居心不良”：“这样节省时间，早点回去。有点晚了。” 他这么说着，林雨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认了。 虽然不是她主动让他留下来等自己，但是客观上，这人是为她好。 她要带回家的东西只有作业，收拾的很快。 等她背好包，赵原野也早就麻利的擦好了桌椅，将桌椅恢复原位了。 教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林雨青的视线不自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雨青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好不是件好事。 她的视线着落在他的脸上后，停留在了他高挺鼻尖上的那颗痣。 林雨青画画，素描过形形色色的模特人体人脸。赵原野这张脸是一张标准又标志的脸，是她喜欢画的那一类。 尤其，她喜欢他那颗痣，位置很妙，大小也很妙。给他本就富有浓厚个人色彩的脸，又增添了一个特征。 因此每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那颗小痣。 赵原野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不过她的眼神很淡，平静的让他没有注意到她对自己鼻尖那颗小痣的“关照”。 但即便是这样，在发觉她看过来的那一刻，他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腰上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的书包已经背在身后了，低头又看了眼摆齐的桌椅，他朝她轻轻说了声：“走吧。” 林雨青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教室的灯和门都关好，两个人沉默的下楼。 白天的燥热正在一点一点被黑夜缓解。 抬头的时候，天很黑，看不见月亮和半点星星。 林雨青盯着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下意识的判断起了他的身材比例。 从他的肩膀往下，直到看到他的小腿和跟腱细长的脚踝才挪开了眼睛。 等她打量结束才反应过来这并不礼貌，因此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赵原野是想和她搭话的，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没有赶上来和他并肩走。 悄悄叹了口气，他停了下来，等她靠近。 她果然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他，离他还有两步路的地方跟着停了下来。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棕灰色的眸子在夜里变得很黑很深邃，但依旧的干净透彻，像是无风的夜里没有一丝波澜涟漪的湖水。 “没事，”赵原野侧脸，“等你一起走。” 还是很安静，只不过他身边终于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赵原野想说点什么，找点话聊聊天。 但偏头看到林雨青脸上的疲惫，那些话也收敛在了喉咙里。 或许是因为累了，林雨青显得兴致很低，总是温和的神情也冷淡了下来。 她似乎需要好好休息，像是电量降低需要充电的小机器人。 他们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最普通的同学关系也堪堪只比陌生人更熟悉一点。但她却在他这里很有重量。 这份重量产生的原因，赵原野暂时还说不出来。 朦胧的很，就像是浓雾笼罩的迷宫，仅能靠直觉去分辨前面的方向。 一直护送她到湖心小区门口，林雨青好像才回过神来，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脸上又挂上了熟悉客气的微笑。 林雨青笑得时候，她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会轻轻眯起来，像是初月。 她说：“谢谢你。我要回家了。” 她说：“明天见。” 其实很奇怪，像是林雨青这么安静内敛的人，外界的刻板印象都会认为她不太会人情世故。 可是林雨青做的很好。 她总是再三的因为一点小事和人道谢，也从不和人产生冲突和矛盾。 意外的，林雨青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但，赵原野却有些难过。 “黑板报画的很好看。”他说。 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而来自别人的夸赞，当然让人心情愉悦。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对面的赵原野笑得很柔和，将他偶尔凌厉的眉眼融化。 林雨青礼尚往来：“谢谢。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想继续说那就早点回家吧，被他的话堵住了。 “你很喜欢画画吗？” 他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却是陈述语气。 他已经给了她一个判断了。 林雨青没说话，也没点头。这个问题难得让她怔住，几秒后才慢慢做了一个微笑，低低“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你很有天赋。”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画画时的模样，他唇角跟着上翘，”很适合你，大画家。“ “谢谢。” 赵原野注意到她明显更加拘谨了。但他不知道原因。 “回家吧，不早了。明天见。” 他准备放过她，和她挥着手。 “再见，今天辛苦你了。” “嗯，虽然是你的小区，但到家还是给我个安全到家的微信吧。我还是有些担心。”他面向着她，步子却在后退，笑，“我们加了好友的。” 最后是林雨青先看着他后退了一段距离后，转身，少年人轻快的小跑进了斜对面的小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