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0 Scrub Scrub·唰唰(1/1)

[part1·擦身布]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 长相英俊气度不凡的公子哥搂住曼因先生的肩颈,低声问道。 “曼因大人,要等这婆娘洗完澡?你才愿意踏进这间屋子?” 这位邪灵是大魔鬼弗雷特的藏品,土生土长的亚米特兰人,香巴拉西大陆贵族世家子弟——名字叫作科尔金·罗曼尼。 他有一张帅到流油的嫩脸,肤白貌美像个姑娘,要不是下巴那点胡渣还有鼻子两侧的法令纹,这张脸几乎是照着美神雕塑刻出来的阴柔面相。 “我正有此意。”曼因杵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义正词严道:“偷袭也有偷袭的礼仪,科尔金先生,我不愿面对一头没穿衣服的母猩猩。” “嘁”科尔金撩动长发,满脸鄙夷。 魔鬼弗雷特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杀死弗拉薇娅·茜茜·马库斯,除了“不能伤害脸面”这点要求以外,用什么手法杀死,是正大光明的决斗还是残忍歹毒的刺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科尔金·罗曼尼的死灵书! 只要完成这个小任务,这张卖身契就能提前履约,还清一部分债务。 公子哥也可以早日超生,再销上几笔账,就能获得自由了。 廊道里卷起一股阴风,从邪恶灵体的掌心涌现出一团沙尘—— ——这股奇异灵能便是科尔金的魂威超能。 曼因问道:“你打算直接动手?” “弗拉薇娅小姐还在洗澡,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她毫无防备,没有辉石傍身。”科尔金如此说着:“我的[scrub scrub·唰!唰!]暗中作祟,一定能重伤她。” 曼因并不了解科尔金这个邪灵,也不知道这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有什么能耐——对战友的过去一无所知。 “科尔金先生,您是如何来到这本书里的?为什么会成为老板的藏品呢?” 公子哥毫不避讳开口应答,另一边施法引导灵体,沙尘钻进门缝里,化为一股阴寒邪气,直冲着浴室而去。 “我的爱人英格拉姆患了重病,我四处求医问药,寻找炼金术师购买各种各样的哲人石、贤者石,想要制造万灵药——结果爱人喝下药水,病情却不见好转。” “我花了很多很多钱,穷到上街卖艺乞讨,弗雷特才来帮我。” “我与他签了一纸合约,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治好了我的挚爱,灵魂也归弗雷特所有。” “直到住进死灵书里,我和监狱里的朋友们聊了聊,这才知道,英格拉姆根本就没病——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姑娘被弗雷特诅咒了。” “我被魔鬼耍的团团转,死后也不得超生,要继续为他卖命。” “现在我只想早日脱身,帮弗雷特杀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弱小就得挨打,愚蠢就必须受人诓骗,这是不可违背的铁律,是一种残酷的生存法则。” 曼因先生听得额头冒汗,为主人的狠厉手段感到莫名欣喜——正因为弗雷特拥有这种残忍心智,他才能安安心心的呆在紫罗兰日出大酒店当大堂经理,老实本分的做魔鬼的狗腿子。 曼因:“就是这么简单?” 科尔金不耐烦的应道:“就是这么简单,难道您还想听点别的?譬如我和这位魔鬼斗智斗勇好几个回合,到头来却发现都是徒劳无功?都是跳梁小丑在给自己加戏?” “哦!喔”曼因不再追问,不想触队友的霉头:“您尽管施展您的才华吧!” 氤氲水汽之中显出一副姣好的肉体,弗拉薇娅刚刚走出浴室,来到盥洗室的洗手台旁侧,准备拿取擦身布收拾干净身体。 她再次将头发染成黑色,仔细盯住镜子里的倒影,小心翼翼的将染发剂一点点抹上鲜红的发丝。 镜中人那一身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也要晃花她的眼——她是如此自恋,几乎被自己的授血之身给迷住。 再次冲洗掉头上多余的染发剂,她就变回了一个“普通人”,抓来擦身布吸干脑袋上的水份,感受到绒布紧贴脸部皮肤的那种粗粝触觉,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冲出一股子暖风,令人心悦神怡,如果这个时候钻进被窝,把这股清爽且温暖的香风带进去,那一定能睡个好觉。 就在这个时候,弗拉薇娅准备收拾胳膊上水淋淋的露珠。 毛巾挂在大臂上轻轻一抹—— ——她感觉火辣辣的刺痛!一时间汗毛倒竖。 “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疼!” 从困倦睡意中突然醒觉过来,揭开手臂上的擦身绒布,她就看见血淋淋的皮肉往外翻卷! 左边大臂的皮肤已经烂掉!随着手臂抬起,一股股粉白肌肉也跟着往外膨胀,血管都裂开了,往外不断喷溅着赤红鲜血。 “我的手臂我的手掌!” 刚才抓取擦身布的那只手,如今也是剥掉了一层皮肉的状态,当指头指肚离开绒布的那个瞬间,就好像受到钢丝铁线的剐蹭,弗拉薇娅面露惊恐之色,只见右手的手掌也变得血肉模糊了! “噫!!!” 她大声尖叫着,连连后退滑倒在地。两腿去踢打这诡异莫名的布料,脚板蹬在这块柔软温暖的毛巾上,马上就少了一块皮肉。 痛苦使她浑身紧绷,再不敢去触碰这诡异的擦身布—— ——她喘气不止,说不出一句话来。疯狂跳动的心脏和极惊极恐的大脑已经使她停止思考。 她就这么捂着伤处,一点点看着血液浸透地砖,看着盥洗室的积水将这块布料卷向地漏口的方向。 她身无片缕,这种强烈的羞耻感让她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用个奇妙的比喻——就好比我们在上厕所时突然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头哈着热气的大狗那样,要吃一口热乎的。在这种状态下,大脑根本就帮不上半点忙了。 “是魂威攻击吗?” 茜茜女王终于回过神来,与哭将军那种一惊一乍的性格不同。 她总是要慢半拍,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恐惧带来的震慑作用,从疲倦不堪的困顿中完全清醒,她终于闻到了空气中阴冷且甜腻的奇异灵压,感受到灵能潮汐带来的室温变化。 她身上的伤势在慢慢愈合,这便是授血之身带来的神力,原本大臂处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皮肉伤”,大面积的皮肤脱落使她的肌肉组织迅速失血发炎,可是不需要万灵药的治疗,这些伤势已经开始止血自愈。 蛋白再次自发组织结合,变成新生的皮肉毛发,她赤身裸体退到起居室,退回客厅时,受伤的脚板一路留下的血印子也越来越模糊,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要找到哭将军!”弗拉薇娅眼神慌张却没有失智,看向至关重要的大门,套房唯一的出入口一定有敌人蹲守:“不能走这条路!可是不从这扇门出去的话!我该怎么找到帮手呢?!” 尽管是炎热夏季,夜间庞贝南海的潮热海风随着灵压变化,它变成了一把把冷冽钢刀,迅速带走弗拉薇娅本就不高的体温—— ——为了维持这副肉身的完整,体内的圣血在肚腹里搜寻着所剩无几的智人能源,弗拉薇娅开始感到饥饿。 伤势完全愈合的那一刻,她能听见肚子在咕咕叫,没有衣服维持体温,没有新鲜的人肉,她马上就要变回野兽。 “只靠我一个人吗?[fairy tale eendo·童话王国]!帮帮我!” 蛇首鸟身的神灵钻出背脊,这位美丽且温柔的化身出现在弗拉薇娅身侧,可是没有具体的命令,没有明确的意图,灵魂就这么僵立着,要耗干弗拉薇娅的精神力。 敌人在哪里,具体是什么方式发动攻击,到底是人是鬼,她都不清楚,不明白。 [part2·血流成河] 很快,寒冷和饥饿使弗拉薇娅越来越虚弱,不过十来秒的功夫,[fairy tale eendo·童话王国]就回到了肉身之中—— ——灵肉合一的那个瞬间,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强撑起精神,眼皮也在打架,身子挂在客厅柜台旁往卧室走,她要找到炼金皮箱,至少得找到一身保暖防寒的睡衣,否则接下来的几分钟,她会跌进死门! “为什么呀” 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种恶毒的魂威攻击。 “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呀” 恐怖的自毁欲占了上风,她甚至开始自怨自艾。 “如果睡着了倒也好” “我就想休息一会休息一会” “在梦里死掉,一下子就没有了!一下子的事情!” “也不会这么痛苦呀” “呜!我不该跑到这里来的” 挫败的心智想要重整旗鼓并非易事,也不是人人都拥有无名氏那种匪夷所思的战斗意志。 弗拉薇娅刚刚越过客厅,来到卧室时,就感觉双足受到剥皮腕骨的痛苦—— ——她踩出去两步,脚掌完全离开进门地毯时,本用于分离泥尘污水的进门地毯,已经变成了催筋断骨的灵能陷阱。 她的脚掌离开这层磨牙吮血的钢刷,落下一片肉泥骨渣! 她疼得失去理智,整个人都扑向木地板,脑袋磕打在床铺一脚,脑门砸出一个血淋淋的凹坑,太阳穴受了重创,眼睛冒出重影来。 终于是求生本能占了上风,她死死揪住床铺被褥,带了那么一下,才不至于跌得当场昏迷过去,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这一连串的埋伏使她丧胆销魂,只能被动挨打。 她无法理解这些诡异莫名的现象,也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身无片缕的状态下,皮肤脱落时那种痛苦还夹带着强烈的羞耻心——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挂猪肉,在肉贩子的刀下任人拿捏,一切弱点都暴露于敌人眼里。 房间静悄悄的,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惊恐而懦弱的啜泣。 这种空旷与寂静也并非坏事,除了放大恐惧以外,她也能听见那杂乱且富有规律的“scrub scrub·唰!唰!”——这使她毛骨悚然。 这种声音好似在剐蹭着她的骨骼,让足掌的伤口更加痛苦。 手掌离开被褥时,这份痛苦就随着声音转移到了手指上! “呃呃啊!呃” 弗拉薇娅呜咽着,掌指的皮肉再次分离,松开被褥编织物的一瞬间,这些血肉马上四分五裂,到处都是她的血。 这一回,心底的自毁欲却消失了。 她承受了太多痛苦,反倒开始慢慢习惯,变得麻木。 “弗拉薇娅!” 真实年龄已经接近三十七岁,这位授血怪物如此对自己说。 “弗拉薇娅!冷静下来!” “它不致命!弗拉薇娅!它并不致命!” 藏在暗处的敌人可以使用灵能远程攻击,但是这些伤害并不致命—— ——它不能一下子带走弗拉薇娅的脑袋,不能撕开她的颈动脉,不能打断她的脊柱中枢,更不能突破颅骨直达下丘脑意识中枢。 这些痛苦,她都可以忍受。 唯独有一点不能接受—— ——她心爱的杜兰小姐,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绝不能死在这里,哪怕得不到哭将军的救援,她必须自己救自己! 再次爬起来时,她已经饿得两眼发青。却没有急着去寻找炼金皮箱,没有去找小料瓶里的佐餐剂。 “敌人看不见我” “他是依靠什么来追踪我的?我的体温很低” “如果看不见的话,灵体也没办法锁定我的位置” “集中,弗拉薇娅,接着保持集中” “别再往前走了!” 她的背脊贴住了衣柜侧板,在这个角落,能避开露台和客厅走道的穿堂风。要把体温都留在这块温暖的木头上。 “是依靠浴室的水温找到我的?他的灵体能依附在凹凸不平的绒布上,那条擦身布就像一把钢刷!挨着碰着就得见血!太疼了” 弗拉薇娅挽着头发,使这湿漉漉的发丝离开肩颈,它太凉了。 “只要我在流血,他就能依靠这些元质找到我” “地毯和被褥也是纺织品,和擦身布一样,它们能变成敌人的武器,只要那种声音响起来——scrub scrub·唰唰的声音响起来,他在转移灵体设下陷阱。” “这是什么变态?!” 弗拉薇娅惊叫道。 “难道我不能穿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