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即使如此我也是个勇者（1/1）

寂静的森林中，三个高矮不一的人影并肩在林间的小道上走着。 随着她们的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昏暗，除了阿弗露丝手中拿着的提灯，就只能通过那些侥幸穿过树叶缝隙的月光来辨别方向。 “阿弗露丝姐姐，可以再多讲一些您在外冒险的故事吗？” 小女孩已经如此缠着阿弗露丝讲了一路了，妇人最开始还会稍微拦着点儿女孩生怕她惹得阿弗露丝不悦，但后面见阿弗露丝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嗯，当然可以啊……” 阿弗露丝十分温柔的微笑着，随后便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讲起那些自己完全没经历过的事情。 天方夜谭的冒险，诡谲惊奇的异事，一个个故事从阿弗露丝的口中被娓娓道来。 小女孩就这么走在阿弗露丝的身旁，听到后面甚至都忘记了看路，一双闪着星星的大眼睛只记得仰望身旁那个不仅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而且还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大姐姐身上了。 “快……逃……” 突然，她感觉有一个声音凭空从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以至于她甚至都没能听清那声音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注意到小女孩突然就愣在原地，阿弗露丝的眼神暗了暗，但一瞬之后就被她完美的藏了回去。 她转过身走到小女孩跟前，半俯下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妹妹，走累了吗？” 小女孩不想让大姐姐觉得自己是个娇气的孩子，于是连连摆手，圆圆的脸蛋也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的，阿弗露丝姐姐，我不累的。” 觉得这么奇怪的事情自己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所以她就干脆也就没说出来。 “那就好。”阿弗露丝牵起小女孩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前面马上就到我做的临时落脚点了。” 小女孩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像是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 妇人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向前走的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或许是直觉吧，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进去。 而另一边的小女孩呢，在看到这个山洞的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和同村伙伴们共同“建造”的秘密基地，心中哪儿还有什么害怕可言，蹦着跳着就往山洞那边过去了。 阿弗露丝跟在小女孩后面，察觉到妇人的犹豫，转过身微笑着安抚道：“别怕，女士。如果我想要对你们做什么的话，完全没必要带你们走那么长一段路到这里才下手不是吗？” “大人，您，您误会了……”妇人连忙摇头，就算她心中确实是害怕，但至少嘴上绝对不可以承认，“民妇只是，只是有些怕黑而已，让大人您见笑了。” 闻言阿弗露丝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快逃……快逃……”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妇人的脑海中响起，她向前踏出的那一脚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这么卡在了半空中。 虽然那个声音极其的微弱，但经过仔细的辨别，她还是听出了声音想要传达的那两个字。 尽管心中有些恐惧，妇人还是跟着阿弗露丝和小女孩走进了山洞。洞内阴森黑暗，妇人忍不住握紧了女儿的手。 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吹来，脖子上传来一阵寒意。 她转过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注意到妇人的异样。妇人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当妇人思考要不要告诉阿弗露丝时，她瞥见洞壁上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她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但黑影瞬间消失了。 “应该是之前被吓得太狠了吧……”妇人自我安慰道，同时下意识的如同护崽的母鸡般用双手紧紧搂住小女孩。 “这里很冷吗？” 阿弗露丝看着浑身发抖的妇人，故作关心的问道，但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却隐晦的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微笑。 被绝望所包围的困兽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真让人期待啊！ 妇人抱着女孩的双臂紧了一些，没想到阿弗露丝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是……是有些冷呢，大人，我要么去外面抱些木柴回来吧，架一个篝火正好也能防止外面野兽的骚扰。” “嗯好，不过还是我去吧，我的力气大一些。”阿弗露丝随意应了一句便转过身走出了山洞，顺便还把提灯给母女两人留了下来。 妇人还想说自己去就行，但最终还是因为不敢违抗阿弗露丝的意思，所以只是张了张口并没有说出什么话语。 空气再次变得寂静下来，算得上空旷的洞穴中一时间只能听到母女二人的呼吸声在不断地回响。 “是……吗……” “嘘……小声……别让……” 洞穴外传来的微小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被近乎无限的放大。 妇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抬头看向洞口，然后将小女孩挡到了自己的身后。 洞穴外的声音还在继续试探着向她们的方向靠近，为了不引起那对方的注意，妇人只好暂时熄灭了手里的提灯。 小女孩也听到了洞外传来的声音，但此刻的她或许是从阿弗露丝讲述的故事中获得了些许不应存在的勇气，竟然反将妇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妇人想要将女孩拉回来，但对方犟得很，她又怕弄出什么动静，所以还不敢弄出动静。 就在母女二人这短暂闹剧的时间里，洞穴内的黑暗突然被几束火光所照亮。 妇人看惯了黑暗，一下子就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甚至眼角都能看到挤出的生理性眼泪。 “妈妈？” 在夺目的炫光中，妇人听到了小女孩的呼唤。 她抬起手，五指微微并拢，透过指尖的缝隙朝对面看去。 只是这一眼，她就被吓呆在原地。 对面群人中，竟然有一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视线再向那人周围转去，她又很轻易的就看到了自己丈夫和岳父的脸。 是鬼？ 这是她心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紧接着她的内心就被这一道声音瞬间占据。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群看着妇女二人，眼神中均是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找到了，找到了！” “你说她真的伤害不了我们吗？” “管他呢，我们人这么多还怕她一个不成！” “就是就是，就算是勇者，一刀子捅进去她照样得死，你要再怕就滚回去，当然你的那份赏金也别想要了！” 人群开始躁动，夹杂着浓重欲望的低语似荆棘一般在洞穴中蔓延扩散。 “什么勇者……” 妇人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这个场景，她记得，那是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中最不堪的一段。 草叉刺进娇嫩的肉体，灼热的鲜血如喷泉一般飞溅在她的脸上…… 她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缩小，看着眼前的人群一下子理清了现状。 报应，针对她的报应来了。 “妈妈，你怎么了？”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妇人的理智随着扯动的衣角一起被拉回。 是报应也好吧，至少自己不必再受这些记忆的折磨了……但女儿不行，她是无辜的！ 妇人心一横，将小女孩紧紧地护在身后，山洞唯一的出口已经被人群堵住了，她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你们别过来！”她嘶声喊道。 人群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步步紧逼。 妇人身体颤抖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一般。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快逃……” 又是这道声音！ 妇人疑惑的睁开眼睛，只见洞穴的出口处，那小小一片被柔和的月光所照亮的地面上，站着一个如烟雾般梦幻朦胧的身影。 “快逃……我撑不了……太久……” 那道身影指了指人群旁唯一空出来的一片空地，妇人这才发现，那些人的身体上已在不知不觉间披上了一层如同月纱般的光芒，一动不动了。 “妮妮，我们快走！” 拉起小女孩儿，母女二人赶忙逃出了洞穴。 在跑过出口时，妇人在余光中看清了门口那道身影的脸。 和记忆中缩在洞穴里，被她们围堵起来的人一样，一样的纯粹，一样的高洁。 “勇者大人，谢谢你。” 即使不能理解为勇者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现在只要明白是谁救了自己就好了。 那道朦胧的身影听到道谢的声音身体不自然地一僵，半晌后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似是喜悦又似是欣慰的笑容。 只是妇人这时已经背对着她跑远了，并没有看到勇者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 “记住……尽量待在能看到月亮的地方……这样……它们就伤害不了你们……” 看着没入树丛中的身影，露西菲亚缓缓松下一口气。 “啧啧啧，又给放走了？”在她的身旁，阿弗露丝的身影缓缓出现，“这是第几个来着？” 露西菲亚坐在地上，费力的用双手撑着身体，逐渐微弱的喘息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个下一刻就要断绝声息的病人一般。 “不需要……不需要你来操心！”她抬起眸瞪向阿弗露丝，瞳孔中璀璨的光芒生生不息。 “噢噢，真不愧是勇者大人呢~”阿弗露丝脸上做出赞叹的表情，双手也十分夸张的拍了两下。 赞叹完，她缓步走到露西菲亚身边，跟着蹲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你，管她们做什么呢？她们对你做的事情就已经忘了吗？” “……” \"说实话，明明我们甚至算的上是同一个人，但自诞生那天起，我没有哪怕一秒钟理解过你的思维……\" “……” “说不过我就装哑巴？” 看着露西菲亚抿着唇，一脸死不开口的倔驴样，阿弗露丝只觉得有气没地方撒。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为了他们，真的值得吗？只要你点下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完好无损的复活，之后你大可以去找海伦娜姐姐，过上你们都期望的生活，永不受外人打扰，代价不过是那些无数次背叛你的人的命而已，很划算不是吗？” 露西菲亚别开视线，还是没有说话，但阿弗露丝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不妨想想看，即使他们全都消失，对你而言也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在仔细回忆一下，你自从当上勇者之后，与那些人产生过哪怕一丝的牵绊吗？” “没有！就像他们的世界里从来不需要你一样，你的世界里也从来不需要她们。” “……” 见露西菲亚还是不回话，阿弗露丝本就不多的耐心急速耗尽。 她伸出手掐住露西菲亚的下巴，强制把她的脸转过来看向自己。 “说话啊！你还要装鸵鸟到什么时候？还觉得自己不去选择的话时间就不会前进吗？！” “我……” “我什么我！你对自己设下的禁制都削弱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明明就很想报复他们，明明比我还想把他们全都撕成碎片，看着他们血流成河！就算这么装下去，到最后你又能得到什么！” “够了！”露西菲亚突然一声大喊打断了阿弗露丝的喋喋不休，她抬起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毫不躲闪的对上阿弗露丝的视线，“身为魔王的你怎么会理解我的想法！” 阿弗露丝直接被她给气笑了，握着她的手腕一下子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紧接着又用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了岩壁上。 “好啊，你说我不能理解你，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在想什么啊！你说的出来吗！”她大声质问了回去。 话音刚落，她就从露西菲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顿时不屑的笑出了声。 “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露西菲亚眼睑垂下，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确实不知道……\" “看吧……” “但是，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个勇者。” 露西菲亚用坚定的话语打断了阿弗露丝未出口的话，在阿弗露丝怔愣的眼神中，她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 “我是个勇者，打败魔王，保护人民是我，是勇者自古以来的责任！” “好好好，好个自古以来的责任！”阿弗露丝被气得已经完全顾不上维持脸上装出来的不在意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都是你活该！” “被他们那么折磨，你还想着保护他们？就刚刚那两个母女，上一秒嘴里跟你说谢谢，现在估计就在背地里骂你贱呢！” 露西菲亚被她吼得身体一抖，咬着唇又低下了头。 阿弗露丝只觉得自己一圈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消不了心中的气愤。 “说话啊你！心虚到连反驳我都做不到了吗！”抬手再次将露西菲亚的脸抬了起来，看到那双与脆弱表情截然相反的，星光不减的双眸时，心中的怒火登时又烧得旺了几分。 好半晌，才听到露西菲亚再次开口，只是那声音小的宛如蚊蝇振翅一般，“你……不会懂的……” “你！”阿弗露丝差点儿一口气厥过去，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随便你，反正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把自己作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是勇者，就连你现在能不能出来，甚至是死还是活都不过是我一个想法的事情…… 还是说怎么着，你觉得塞伦她们会因为你的行为而感动不成？ 她们早就死了！就算你真的当上了最优秀的勇者，她们不能活过来夸你哪怕一句话的！” 见露西菲亚又把头插回了土里，阿弗露丝重重啧了一声，“神经病，我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说完，她抬手一握，眼前的身影瞬间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起来。 露西菲亚静静地看着阿弗露丝，终究还是没有把她真正想说的话告诉对方。 一叶尚且障目，又何谈她面前的是一轮刺眼的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