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有愧但无悔（1/1）

但妻子的死并没有换来族长的心软。 柯夙虽然没有死，但是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在喂过族中秘药后很快便恢复了健康。 然而，在让柯夙参加完妻子的葬礼之后，族长便再次将柯夙扔进了虫窟中，这一次她派了大量的人手看住了柯文，让他连求死都不能做到。 柯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次次像骨架一样被捞上来，在恢复好之后又被无情地扔进了虫窟中。 而他不断的祈求，却只是化作族长口中一句句的大义。 柯文的心逐渐麻木，人也成了行尸走肉，他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与柯夙不同，他很受族长的疼爱。 但可能是姐弟间的感应，自从柯夙被扔进虫窟后他便经常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 就算这样，族长依旧疼爱他，总是耐心地哄着他，这让柯文更觉得自己的夙儿是被厌弃的那一个。 很快，四十九天过去，柯夙活了下来，但这也代表着他将踏进更深的深渊。 那一天是柯夙的生辰，安淮用秘法将玄阴蛊从上一代的阴女身上引出，然后送进了柯夙的身体里。 这个仪式并不容易，玄阴蛊进入体内，是很痛苦的事情，而且在之后的年月里，柯夙要日日忍受阴邪入体的痛。 那时的柯文就想带柯夙走了，但是他被族人牢牢地控制住，然后亲眼看着安淮打开了那间暗室，柯武将柯夙推了进去。 而上一代阴女的尸体，还停留在他们的脚边。 ……… “你们不是满口苍生大义吗？既然你们想让我的女儿为了这苍生大义牺牲，那我就牺牲这苍生大义来救我的女儿。” 柯文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娘，我今日就是来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用这无辜人命炼出来的蛊，救我的女儿。” 说着，柯文便一挥衣袍，朝着宗堂的大门走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这宗堂的门，他压根就走不出去。 柯文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族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娘就这么不想让我走吗？” 闻言族长只是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 “阿文，娘知道娘对不起棠儿和你，更不对起夙儿，但是娘身在族长的位置，就注定不能徇私……” 她抬起那双浑浊而又苍老的眸子看向柯文，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饱经风霜。 “代代阴女皆是如此，为了保全世间奉献自己的生命，到了如今，已经是第十代，我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弃先辈遗志于不顾。” 柯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族长的脸，仿佛面前的不是他的生身母亲，而是他的仇人。 “娘其实不必再说这些了，这些东西我在十年前就听腻了，如今娘将我留在这里，无非是想为苍生大义杀了我。” 他突然又笑了笑，目光落在族长身后的两个牌位上。 “娘倒是贴心，竟是已将牌位给我准备好了，不过娘为何还留了自己的，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族长静静地看向他，她眼神中掺杂了很多东西，复杂的很，她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只剩冷厉。 “族规第一条，以蛊滥杀者，诛之。” 柯文闻言，冷笑一声，只觉得族长依旧如之前一般佯装高尚，爱摆族长的架子，实际上骨子里虚伪的很。 想杀他，也要找个清高一点的理由。 而随着族长的话音落下，她的掌心中就钻出了一只通体碧色的蛊虫，这是她的本命蛊，但也是只医蛊，并不具备什么攻击力。 柯文有些不明白族长的用意，她身为族长自然是拥有一手极为厉害的蛊术，她所饲养的蛊虫，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只医蛊而已。 “你我以本命蛊相斗，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族长缓缓开口，声音饱含苦涩。 “也算是全了我们这场母子情。” 而站在原地的柯文愣了愣，看着地上的那只碧色的医蛊，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唤出了一只黑色的蜈蚣。 这是他的本命蛊，是一只毒性巨大的黑玉蜈蚣，也是族长在他五岁时送他的生辰礼。 他将蛊虫放在地上，那黑玉蜈蚣很快便朝族长的那只医蛊冲了过去，很快，两只蛊虫就交缠在一起。 本命蛊与他们的性命相连，有一方死去，另外一方也活不了多久。 “阿文，我们母子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族长看着地上缠斗在一起的两只蛊虫，忍不住叹息道。 “走到这一步，不都是拜娘的冷漠无情所致吗？” 柯文脸色阴沉，他早已不想在与这位毫无人性的母亲去探讨谁对谁错的问题了。 他本不想弑母的，但是奈何他的母亲却想要他的命。 宗堂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只蛊虫缠斗的声音。 那只碧色的医蛊根本不敌黑玉蜈蚣，已经被它咬下了两条腿，身上也已经多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此刻正往外流着绿色的血，它逐渐变得虚弱了起来。 族长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她垂眸看着两只蛊虫，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哪怕到了如今，也不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吗？” 柯文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倒不是因为蛊虫间的争斗。 他对族长的感情同样复杂，他恨族长的冷漠无情，恨她所谓的苍生大义，但是他不能否认，他对族长有爱。 她是他的母亲，她生下他，抚养他，照顾她，但是今日却想杀了他。 柯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想要个答案。 族长抬眸看向柯文，她的身体随着本命蛊的伤越来越多，也变得逐渐虚弱了起来。 她朝着柯文轻轻笑了笑。 “有愧，但是无悔。” 闻言，柯文愣了愣，虽早有预料，但还是像倏然被泼了盆冷水一般，从头凉到了脚。 正当他苦笑时，一只红色的小虫却悄然爬上他的身体，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