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往事其二/神明（1/2）

就如名叫哀歌的少女所说，课后是每天启明讲故事的时间。</p>

作为一个出色的老不死，启明的脑子里仿佛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新奇故事，讲了二十余年也没用完。</p>

“那一刻，小白才明白过来，这个世界自诞生开始便从未有过色彩。那幼童、火焰和女人都是他，却也不是他。她知道，需要在火焰熄灭前将自己的颜色送给这个世界，但她迷茫了，幼童是卑劣的怯懦，火焰在自顾自悲伤，女人代表永恒的爱，却唯独不见那孤独的人……”</p>

今天讲的是某冷酷少年和水晶少女的冒险故事。</p>

故事分三集，前两部分已经讲过了，今天是大结局。</p>

阮望不是很感兴趣。</p>

一是因为这故事的情节过于老套，作者是纯纯的恋爱脑，结局肯定是甜到掉牙的he。</p>

二是他脑子里依然在回想自己的那个梦。</p>

虽说修行倡导戒骄戒躁，恪己守心，但那个梦的一些画面却总在他脑中一遍遍回放，让他静不下心来。</p>

“阮—望—！”启明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晃，“你小子怎么心不在焉的？”</p>

阮望回过神。</p>

“启明哥，你会解梦不？”</p>

以正常的逻辑来说，如果你的老师才责怪过你上课睡觉做白日梦，神思恍惚，那你至少应该虚心接受批评，诚心悔过，而不是转头就请他做解梦先生。</p>

大家要引以为戒。</p>

时间过去一小会……</p>

收起教棍，启明这才没好气地开口道：“说说看吧。”</p>

“嘶……”</p>

阮望揉搓着发红的手掌，把梦境中的遭遇声行并茂，生动形象地讲了一遍。</p>

最后他将手比作枪，抵住脑门。</p>

“砰！”</p>

要知道，踏上修行之路的人，特别是精神体系的修炼者，哪怕是在深度睡眠时也能保守神思，陷入不可控的梦境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p>

“启明哥，分析分析呗，我都好多年没做过梦了，这梦肯定是有深意的呀！”</p>

阮望觉得这梦虽然不真实，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无法言说的感觉，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p>

启明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p>

“那阿望，你觉得是什么呢？”</p>

“会不会是预知梦？”阮望直截了当道，“你平时讲的故事里也常有的呀，什么主角一梦方醒，从此参悟命运，平步飞升之类的。”</p>

启明感觉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格外多，他常常觉得现在小辈们的悟性有待提高。</p>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p>

“阿望啊，我早就有教过你，听故事的时候要多思考，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故事嘛，艺术加工肯定是少不了的。”</p>

“你明明说过那些故事都是真实的！”阮望反驳。</p>

名叫哀歌的少女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启明是大骗子！”</p>

“油嘴滑舌。”</p>

启明干笑两声，不置可否。</p>

“梦中我和神明对垒，想必已经是堪比神明的绝世大能了，跨越时空给自己托梦有什么难的。”阮望越想越觉得合乎逻辑，似乎这就是真相了。</p>

他转头问道：“阿巴，你觉得呢？”</p>

少女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p>

“对啊对啊，是这样的。”</p>

启明听后咋舌，连连摇头，颇为年轻人不懂事而头疼。</p>

“罢了罢了，我就再给你补补课，好好听……”</p>

“排除掉某些为了故事性而虚构的情节呢，像是‘仙人托梦’‘天机警示’这类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但追根溯源，背后的真相往往是‘命运推演’‘数算之道’‘天机占卜’这种高级法术在作怪，有人在暗地里操纵世界进展，这种故事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p>

“况且这种技术用来欺负凡人还行，当牵扯到有着自由意志的高能级生命时，结果是很容易失真的。”</p>

说着，他点了点阮望的额头。</p>

“而你，阿望，我可以打包票，没人可以对你开这种小玩笑。除非是我亲自捉弄你，否则不会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给你托梦。”</p>

他首先排除了现实中确实可能存在的手段，才回到原本的话题上来。</p>

“至于你说的跨时空预知梦，则更是无稽之谈。”他说道，“关于物质世界和时空理论的基本常识，我也再给你复习一遍。”</p>

“所谓时间，只是我们用来衡量物质世界发展的一个虚构尺度，它从来就不曾真实存在过。”</p>

“物质世界的演变不是线性排列，而是唯一的，你永远处于现在，过去的你已经消失，故事线坍塌收束，未来的你还孕育在无穷的可能性之中，尚未出现。”</p>

启明笑道：“阿望，你觉得，一个不存在的人，可能向你托梦吗？”</p>

阮望懂事地摇摇头。</p>

关于时间的探讨，算是物理学的常识了，他不会不懂这个。</p>

“那……有没有可能是未来成为神明的我将时间倒转了呢？”他换了个角度思考，“逆转时间的话，未来同样可以是过去吧？”</p>

启明只是笑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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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望，你的思路没错，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p>

“如你所知的熵增定律，宇宙中的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转移能量，且这些能量将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趋于混乱。”</p>

“你所说的逆流时间，就是将整个宇宙内所有物质和能量的演变过程完全逆转至曾经的某个状态。”</p>

“让世界反向运转，‘时间’也就逆转了。”</p>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阮望兴奋地道，“怎么，做不到吗？”</p>

“哎——”</p>

启明一声长叹。</p>

“借用一位老朋友的话——‘时间是造物主的金锄头’，这句话常用来讽刺那些幻想屹立于时间长河之上的蠢蛋。”</p>

说着，他还瞟了一眼阮望。</p>

阮望挠头嘿嘿一笑。</p>

启明继续道：“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能做到所谓的‘逆转时空’，那他所拥有的力量，也足以创造世界，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造物主。”</p>

“逆转时间是性价比最低的做法。”</p>

一口气说了不少话，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p>

“还记得我以前讲过的库那托里十日劫案吗？”</p>

“我知道我知道！”原本趴在桌上的少女哀歌一个打挺撑起身子，举手抢答，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总是格外感兴趣。</p>

“是那个没有真实发生的犯罪案件是吗？是吧是吧！”</p>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平时懒懒散散的少女会在“奇幻故事汇”这栏目上如此痴迷。</p>

启明宠溺地称赞了少女，顺便给了阮望一个斜眼，好像在说“阿望你怎么连哀歌都不如了”。</p>

阮望干笑，这些年听过的故事太多了，他确实一时没想起来。</p>

“库那托里劫案呢，说的是在一颗名叫库那托里的星球上发生了一起恶性劫案，整个帝国国库的战略物资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洗劫一空，在场没留下任何线索，因此成为了一桩小有名声的悬案。”</p>

“不巧的是，正好有一位强大的仙人漫游至此星系，听闻此案起了兴致，以无上妙法将整个星球的运转逆流十日，赶在劫案未发生前破了案，等几名犯人摸进宝库时，被静候多时的警卫当场逮捕。”</p>

“因为劫案最终并没有真实发生，所以这起案件也被称作未定劫案或是十日劫案。”</p>

启明嘴角勾起，笑问道：“你说，这是否符合人们想象中的逆转时间呢？”</p>

阮望一想，还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