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尘封的记忆（三）（1/1）

小六在妈妈的带领下，一点一点接手店里的工作。把做粿这门手艺彻底掌握。从配料到制作，小六没有一个工序假手他人。她知道，这是现在唯一能纪念自己父亲的方式了。 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请阿姨们过来帮忙做粿，但是配料，小六一直都是自己做，严格掌控着质量。 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小六过得坚强而麻木。因为心，已经缺了一块。曾经，在深夜，实在忍受不了思念林智的心情。打开了半年多不曾打开的qq，上面满满都是林智的留言。从一开始的毫无察觉，到后来越来越慌乱的心情。小六痛哭流涕的看着那些带着林智深情的文字。 可是，她无法原谅自己了。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奢望了不该奢望的。才让爸爸替自己背了自己的苦难，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小六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了，所以，她忍痛，注销了那个qq号。 从此，和林智断绝了联系。 虽然，自己能承担小店的大部分工作，可是，妈妈还是不愿意自己太辛苦，总是抢着干活。 没有爸爸的生活，妈妈过得也是索然无味。 以前喜欢去串门，现在也不去了。没事就在家里看着爸爸的遗像发呆。以前，她会研究好吃的给自己吃，现在，对吃的她已经不感兴趣了。 小六定期就会带着妈妈去医院检查，现在，天气已经入夏了。可是，妈妈的手还是冰凉的，脸色也是苍白着。 今天被医生叫到医院的小六，再一次看着妈妈诊疗单上的诊断结果：癌细胞扩散，癌症晚期。 小六坐在医院供人休息的椅子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茫然无措，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该怎么跟妈妈说这件事。 回到家，妈妈把手上的盒子放到了身后。看着小六手上的医院资料，妈妈坦然的笑着说：“放心，妈妈会配合治疗，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小六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抱着妈妈哭得昏天黑地的，妈妈反而平静地接受了。 店里的工作，小六交代给了叶恺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小六信得过的人。 自己陪着妈妈医院家里两头跑，还能不住院的时候，妈妈更喜欢在家里。手上永远有红绳子在编着，这样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小六也安心了些。 还缠着妈妈教她编绳子。 可惜，小六的手不如妈妈的巧，只掌握了几个编法，其他的都不会了。不过。她都录下来了，可以不用妈妈手把手教，她累了可以多休息。 妈妈身体状况好一些，小六就带着妈妈出去散步，去爸爸喜欢去的河边。带妈妈去游乐场逛了逛，可惜那些游乐设施她都不敢玩。被小六劝着拉着玩了旋转木马，和碰碰车。开始玩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玩起来了也能看见妈妈久违的笑颜。 小六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可是，妈妈的身体还是在一天天恶化。治疗带来的痛苦，让她瘦骨嶙峋，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脸色苍白憔悴，唇永远都是干裂起皮，还有干了的血痂。 今天，妈妈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神，想和小六聊聊天：“你和妈妈说，是不是偷偷和那个林智谈恋爱了？” 小六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妈妈：“我看着他人挺好的，就是家里太好了，妈妈怕你去了被人欺负看不起。” 小六摇了摇头，自己已经不奢望了，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妈妈：“不过，你不怕，爸爸妈妈这辈子的积蓄也够你自己过一生的了。你要是喜欢，你就和他在一起，不喜欢，你也有底气自己过。记住，妈妈带你来世上不是让你委屈自己被人欺负的。” 小六：“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从小都是我打架，恺恺递棍子，谁能欺负得了我。” 妈妈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从小就懂事。总为别人着想，看着坚强，其实都是想着自己扛事，不麻烦别人。要是有人帮衬着你，你这样的性格是很好的。但是要是没人心疼你理解你，那你可就得一直受委屈，想想我就心疼。” 话未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说不出来话，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小六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急忙按了抢救铃。医生护士跑着进来，将小六推到了一边。 小六心里默默地念着：爸爸，求求你，让妈妈别再痛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六心里的痛越来越多，可是看着妈妈那么痛，她不忍心。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滴滴的长鸣声。小六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到了地上。 送别了妈妈，回到了空荡荡的家，天从白到黑，从黑到白。黑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像是随时能从最黑处窜出一只吃人的怪兽。 小六先是觉得害怕，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怕的，现在只有自己。被黑暗吞噬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天的时候，阳光耀眼的烦人，总让她恍惚觉得是那年的夏天。 门被砸的砰砰响，小六撑着酸软麻木的双腿，走出院子，开了大门。 意料中的叶恺，意料外的周宇轩。 没心情和他们说话，由着他们进了家。小六又回到了刚刚坐着的位置，继续发呆。 周宇轩心疼地看着如游魂般的小六，他好生气，当初那么强势霸占小六的林智，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由着小六这样连个人样都没有的游荡。 今天，要不是在门口遇上叶恺，他可能还不知道小六如今的惨状。短短的半年，接连失去自己两个至亲。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小六这样安静的样子让他害怕。 叶恺看着小六姐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慌。才放暑假的他，听父母说了小六姐家的情况，立刻就过来了。在门口遇到了小六姐的同学。虽然奇怪为什么小六姐的男朋友怎么没在。 但是，叶恺庆幸，现在还有一个人和自己商量着怎么帮小六姐。 周宇轩有点无措，但是，还是先和叶恺，把家里打扫一遍，有个住人的样子好点。 小六就任由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忙忙碌碌，又笨手笨脚，不是打了这个，就是砸了那个。小六实在看不下去了，现在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碗一筷对自己都是有特殊意义的。 于是，便起身，让他们小心点干活。还无奈的加入了清洁打扫的工作。 就这样，周宇轩死皮赖脸的在小六家住了下来，每天和叶恺想着法子，把小六引得做这个，做那个，没空去悲伤，去难过。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小六渐渐有了生气，看上去至少和正常人无异，但是周宇轩知道，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对未来充满期待的陆小六了。 小六告诉周宇轩，自己已经没事了，让他赶紧回家，准备研究生的入学手续。周宇轩如愿考上了原来学校的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周宇轩答应了，订好了回程的机票。 在宇轩走前一天的晚上，小六还亲自下厨，招待这段时间陪着她的叶恺和周宇轩。 突然，小六特别想喝酒，从不沾酒的她觉得酒原来这么好喝。 一杯接着一杯，叶恺拦不住，宇轩也拦不住。直到醉的不醒人事，小六才趴在桌上沉睡了过去。 宇轩只好把她抱着回了房间，盖好被子。收拾了桌子，送走了叶恺。周宇轩也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去。 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东西打碎的声音，宇轩惊醒了，跑到小六房间一看，没人，便急忙跑到楼下。 开灯一看，小六打碎了杯子，脚踩在玻璃上，已经流血，还印出了几个血脚印。可是她好像不知道痛，嘴里只说着：“水，水。” 宇轩赶紧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不让她再动，倒了水给她喝。趁她又睡过去了，拿了家里的医药箱，帮她把踩在肉里的玻璃夹出来，边夹边心疼得落泪。 清理完玻璃，再给伤口消毒，擦药，包上纱布。做完这些，才去厨房收拾满是玻璃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