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7)(1/1)
三王势力遍布朝野,萧景禄重新掌权,势必满朝血雨腥风,一时京城城门也跟着戒严起来。 月贵妃母族岳家,在齐王和太后手中折损了一半,剩下一半如今全折在萧景禄手里。 三王之中,除了温家被夷九族外,数个与其牵连过深,或执迷不悟的大臣被判了满门抄斩。 丞相容渚便是其一。 雷霆手段过后,萧景禄开始怀柔。 如太傅这等从律法层面没什么大恶,又有能耐的,便贬职后重新安排职务。 部分被胁迫,不得不帮三王做事之人,按照犯下的事和如今态度,该罚罚,该打打,该抄抄,看情况留职以观后态。 他打算把上到下的贪官污吏都整顿一遍,干脆以毒攻毒,让这些人带人下去查了。 祁漾、范无伤、曹自成等扶龙之臣,则各有封赏和重用。 范无伤和其弟弟范无忧却急流勇退,请求致仕。 范家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义子如今担任丞相,为百官之首,又兼任帝师,风头无两。亲子范修杰留在军中,眼看着皇帝是打算重用,侄儿范修德从大理寺少卿直接升至刑部尚书。 为后辈着想,他和弟弟如今夙愿以偿,也该到了退下的时候了。 萧景禄三次拒绝,才忍痛答应了范无伤兄弟俩的请辞折子。 祁漾观察了小半个月,确定萧景禄已经是个成熟的,不会意气用事的帝王后,带着祭品们回乡去了。 范无伤思念故友,又已经无事一身轻,一起出发,紫衫也跟了上去。 萧景禄派了一队禁军护送他们,又亲自送出城门口,看向祁漾的眼神一度满是哀怨。 …… 距离季家出事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平静的青石城里突然来了一队衣着气度不俗之人,引起了百姓们的好奇。 如今皇帝减免税收,听说还在抓贪官,县令和他的狗腿子们都夹起尾巴做人,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不少,不然也没这闲情看热闹。 最前头的三匹马上,少年一身紫衫,雌雄莫辨,谈笑间顾盼生辉,青年一身素白轻衫,仿若谪仙,气度斐然,中年男子满身金戈铁马之气,其势如虎,不怒自威。 青年马后一人被五花大绑,一路拖行,模样惨不忍睹,叫声微弱,但在那一行其他人满身凛然正气的对比下,围观百姓不由自主便觉得那人如此,肯定是做了什么丧天良的事。 再后面,像是护卫的几十人中间是十辆板车,上面放满了各种祭祀用的物什,其中竟还有奇怪的泥塑人像。 他们好奇这一行贵人要去哪,便看到他们一路到了城南竹林,其中几人神色微变。 祁漾、范无伤、紫衫下马,禁军们扛着祭品跟入林中,约莫二三十步后,便看到一片旷地,满是突起土丘。 紫衫见状,神情一愣,脸上笑容瞬间收敛,乖巧地站在祁漾身后,不安地扯了扯身上衣服。 范无伤心中一悸,颤声问道:“这些就是……” 祁漾低低应了一声,随即猛然一拽手中绳子,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便擦着满地泥石滑到了最近的一个土丘前。 祁漾揪着他后衣领让他跪下,这才对着范无伤道:“当年或许是怕这厮去而复返,让我家上下这一百一十二个亡灵死也不能安歇,百姓并未给我们立碑。” 范无伤听他这么说,心中一痛。 “这其中本该有我的。程林荫是管家程伯的儿子,仅仅比我大了四个月,当时只是恰好来玩,却遭了这无妄之灾,替我死在奸人刀下。” 祁漾垂眸,将绳子绕过屠戮者的脖子,声音含恨,轻而危险:“岳坚,你该怎么赔这一百一十二条人命?” 岳坚摇着头,涕泗横流,含糊不清求饶:“我只是按照家主的话办事而已,我能怎么办?都怪岳蚺,您要怪就怪他啊。” 祁漾猛地收紧绳子,看着他呼吸越发困难,发不出半点声音,白净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邪狞。 他一字一顿道:“这个回答我不喜欢。” 他朝旁一伸手,便有禁军递来一把杀猪刀。 祁漾拿刀抵着岳坚脖子,缓缓站起,眸光下垂,煞气弥漫,冰冷无情。 后者不住摇头,大张着嘴,像是搁浅的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十五年了,你该下去给他们道歉了。” 他眼也不眨地挥刀砍向那颗丑陋头颅,霎时鲜血四溅,祁漾毫无躲闪。 白衣染上大片猩红,有几道溅在他脸上,衬得他如地狱修罗。 他丢下杀猪刀,随意抹了下眼角温热,提起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回身震袖,厉声道:“摆供桌,今日本相祭祖。” 禁军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最中间留出了块位置,摆上岳坚的头颅。 紫衫拿着帕子沾了水过来替他擦脸,愤愤地踢了无头尸体一脚:“混蛋,让他这么轻易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终于有百姓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老者在身旁青年的搀扶下走过来,被禁军拦住后只是用那双像是含着陈年泪水的眼睛不住打量着祁漾,颤声问道:“你是、重阳小公子吗?” 祁漾瞳孔微微收缩,目露惊疑,但七岁以前的记忆已经被血色覆盖,他一时竟无法想起面前这位老者是谁。 他示意禁军将他们放过来,迟疑问道:“您是?” 老者见果然是他,脸上露出喜色,但瞥见那大大小小的坟堆,又只觉一阵悲戚。 “小公子,你以前特别喜欢来我家摘李子,你叫我李子爷爷的。” 记忆里的血雾消散些许,某些细节随之浮现脑海,祁漾突然愣住,眸中煞气退散,露出些无措来,偷偷在紫衫身上蹭了蹭,试图蹭干净手上血迹。 那年季重阳在密室躲了三天,出来后饿得头晕眼花,在四处寻找父母尸体时发现了两块烧饼和好几个李子。 “你们……知道我还活着?” 老者不住地盯着他看,眼底满是慈祥和悲伤:“我们好些人都知道,不过不敢说,也不敢找,季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却连小公子你都保护不了,实在惭愧啊。” “不,如果没有你们留下的食物,我早就饿死了,李爷爷,我还要感谢你们帮我安葬了家人。”祁漾看向不远处的其他百姓,对李子爷爷和他们郑重鞠了一躬。 “使不得,小公子,使不得啊。” 一番拉扯后,又有几人靠近过来,他们忍不住问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祁漾简单说了几句,不肯细说,他们也便没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