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隐秘的纷争（1/1）

当威廉·克鲁敏从昏迷中醒来，遇见一位自称艾因霍恩的神秘人时，塞威亚与鲁恩王国迪西郡接壤的边境线，出现一位身穿古朴黑袍，容貌如女性般秀丽，用一根黑布条蒙住双眼的青年。 是埃米特。 是已经消失很长时间的极光会影之圣者。 他刚要走进费内波特王国境内，路边的草地里就长出一株洁白茉莉花。 当花朵完全盛开，犹如梦幻精灵般圣洁、完美的大地教会神之子阿尔忒弥斯从其中长出。 看起来，弗萨克国内的净化已经结束，“大地母神”的状态也变得比以前更好。 因为与上次赛西和恩维见到的不同，阿尔忒弥斯已经变成了她，变成了祂，成为“母亲”途径的“荒芜主母”，一位状态完好的地上天使。 从那朵小小的茉莉花里走出，带来春天的萌芽，祂神情温和地看着埃米特，说道： “请不要将灾厄带来‘母神’的国度，可以请你们等她离开吗？” 虽然话语说的很客气，但态度很强硬。 蒙着双眼的埃米特先是礼貌行礼，然后环视周围随意生长的杂乱野草，他就明白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目的，没有留出半点商量的余地。 而他的目的就是赛丽亚。 必须在魔女教会之前找到她，但和魔女教会的目的不同，他只是需要见到赛丽亚。 因为一份神谕。 一份以特殊方式保存在赛丽亚身上的神谕。 这是叶夫卡绕开迷雾城规则完成引导，又趁亚瑟精力被严重牵扯时发动的布置。 从来不是什么赛丽亚的血亲被发现，她身上的混乱加护没有那么无用，只是他们需要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被发现而已。 即便是曾经最顶尖的“观众”，祂完成这种布置也经需要历许多困难。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原本他们等在南大陆几个被预言锁定的地方就行，可赛丽亚偏偏哪里都没去，而是跑去被黑夜教会和风暴教会严密掌控的凯撒港，让他们彻底扑空，不得不追踪痕迹来到费内波特王国。 身负神谕，埃米特不可能放弃。 哪怕是面对阿尔忒弥斯这位大地教会的天使。 他上前一步，缓缓拨开蒙住眼睛的黑布条，露出仿佛容纳无尽风暴、海浪和雷霆的漆黑双眼，与此同时，漆黑的阴影在他身后展开，并掀起浪潮，如同打开了一片暗影世界。 原来，他已经不是影之圣者，而是得到风暴教会斯坦利大主教非凡特性，为主放牧五海的第四使徒。 “暴君”途径序列3…… “海王”！ 心中对这位“海王”的身份有些猜测，阿尔忒弥斯没有放缓手上的动作，祂身周的草叶疯长，花开飘香，蝴蝶与蜜蜂在其中共同起舞。 他们在没有人烟的平原上对峙。 谁都没有下死手。 一边是春意盎然的繁花盛景，一边是阴影化作层叠云雨的寂静风暴，它们相互纠缠着时进时退，谁也不肯退让。 直到第三人的出现。 那是一位年轻而英俊，身穿如同被泼洒鲜血的黑色盔甲，一头明亮红发如同烈焰的青年。 青年从埃米特身后的阴影中走出，在看到对面的阿尔忒弥斯时，祂脸上立刻露出肆意而张扬的笑容，口气相当不客气地说道： “呦，这不是‘丰收’制造的小玩具吗，怎么还有剩下的，我怎么不知道祂这么怀旧呢？” 袭击就藏在这几句简单话语里。 仅是看到这位青年，阿尔忒弥斯粉红如同稀世宝石的眼瞳中就燃起一缕赤红火苗，祂身边的繁花盛景顷刻间化作漫天灰烬，是飞快破开泥土的一株株苹果树为祂挡下这种无形无质的攻击。 湮灭和生长不断在苹果林中发生，没一会儿就形成了平衡。 但也只是这样，并没有更多攻击到来。 祂们始终保持着克制。 闭眼退到一棵结出金苹果的大树前，阿尔忒弥斯缓缓睁开眼，之前的赤红火苗已经消失不见，祂神色凝重地看向苹果林外面那位青年，低声呢喃着一个名字： “梅迪奇？” 这句呢喃的声音很轻，但青年听见了，祂神色玩味的用手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有点意思啊，居然通过这张脸认出了我，初代高等精灵们不都死在了树人王国吗？” 是的，祂就是梅迪奇。 被尊称为八大天使之王的那位“红天使”。 祂的传说一直到第四纪的“四皇之战”时期，在那位半疯神灵“血皇帝”的诞生中陨落。 这是被记载的隐秘历史。 而无人知道的是，祂遗留的精神与另外两位沦为魔药材料的艾因霍恩和索伦杂糅成恶灵存活了下来，然后在种种巧合的碰撞中，于第五纪的现在回归“真实造物主”身边得以复活，以第二使徒的身份降临。 虽然不像过去那么强大，只恢复到拥有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的天使这个层次，但祂的位格没有任何影响，仍是那位“伟大的战争之神，铁与血的象征，动乱和纷扰的主宰”。 三段式尊名是神灵的专属。 在真正的序列0“红祭祀”诞生前，曾容纳“红祭祀”唯一性的祂就始终拥有这个资格，能展现独属于神灵的威能。 因此，阿尔忒弥斯知道祂很正常，但直接认出祂就很不正常了。 祂以死亡领域的超凡复活，面貌已经和过去不同，在当前这个时代，真正能认出祂的存在不会超过十位，一是祂经常得罪人，其他家伙对祂缺少足够的了解，二是时间实在过去太久，他们绝大多数都活不到现在。 阿尔忒弥斯不应该能认出祂。 被挑起好奇心，梅迪奇嘴角勾起个危险的弧度，侧过头对埃米特说： “你去拿神谕，要是那些死人妖跑出来捣乱，就让艾因霍恩和索恩的恶灵给他们个惊喜，我要和这东西玩点小游戏。” 得到这个命令，埃米特恭敬应允，重新用黑布条蒙住双眼化身阴影离开。 阿尔忒弥斯注意到了，却无法阻止。 因为梅迪奇走进了祂的森林，苹果树被一次性全部点燃了，那些象征幸福、智慧、财富、美丽、权力、幸运等概念的金苹果正在被摧毁，新生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毁灭的速度。 之前的平衡一瞬间就被打破了。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猎人”，梅迪奇出手就意味着赢。 属于阿尔忒弥斯超凡力量的秘密被粗暴撕去外衣，不得不将最本质的概念展现给梅迪奇，然后进一步被祂锁定致命弱点，面对随时可能遭遇致命一击的威胁。 这时候的阿尔忒弥斯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位天使，无穷无尽的死亡预感正在刺激祂的理智，让祂想起自己弱小时面对天敌的感觉。 树木和草地被焚毁，彻底变成了灰烬，嫩绿新芽来不及生长，大地和生灵被灼烧，出现龟裂然后变成沙粒，清泉沃土跟不上沙粒的蔓延。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仿佛沾染铁锈的暗红火焰仍在扩张，发起极具侵略性的冲锋，属于自然和生命的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 于是，春秋跳转，冬夏失序，温暖与严寒混乱交替，泯灭生机的荒芜裹挟着暗红烈焰，更加彻底的毁灭这里，却又奇迹般带来新生。 灰烬落入沙土中，唤醒一株株胡杨、仙人掌、沙棘、骆驼刺、梭梭等适合在沙漠等极端环境里的植物。 经过一个轮回，生命的奇迹再次降临这里。 可等待它们的是又一次毁灭，沙漠被灼烧成玻璃，空气滚烫如同身处火山口。 可荒芜的力量再次推动轮回。 大地经历风化变成沙，沙漠中又长出植物，然后变回土壤成为生命的摇篮，形成奇异的循环。 从开始的艰难受阻到后来的流畅顺利。 一次次，又一轮轮。 阿尔忒弥斯在这个过程里，不断让自然与生命转化为凋零与荒芜，又让凋零与荒芜转化为自然与生命，去对抗更加本质的毁灭，推动终结重新迎来新生。 每完成一次，祂都会强大一分。 如果不立刻杀死祂，祂还会继续强大下去。 这是“母亲”途径的特点，生命力强盛，恢复能力惊人，还能从环境中获得力量补充自身。 在跨越半人半神之门获得神性后，他们不仅“血条”长度和恢复速度令人绝望，在战斗中还会获得越战越强的能力，极其擅长束缚、拖延，然后…… 反杀！ 那些认为他们不擅长战斗的家伙多数都吃了苦头。 明白这一点，梅迪奇丝毫不在意，就这么随意戏弄着阿尔忒弥斯，祂那满含讽刺意味的嘲笑声不断从炙热烈焰中传来： “哈哈哈哈，你居然想人为种出世间一切的美好，然后送给那些苦难者，这是什么深渊笑话，魔鬼都没有你疯狂，居然想要给全世界洗脑，你该不会是‘堕落母神’派来的傻子吧？ “啧啧啧，让我猜猜，难道是‘大地’早就被侵蚀了，已经变成祂的形状？要不然啊，大地教会怎么总是出现你们这种怪胎，一个个都理所当然做着这么可怕的事情。 “呵，表情不要这么可怕嘛，我听说，七年前中部高原的半兽人之森，就是你们一位主教闹出来的，说说看，后来怎么处理的，是直接埋了，还是剁了做花肥？ “你想想看啊，这种事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万能药，树葬风俗，转生仪式，青春药剂等等，也真是够精彩的，别什么都推给‘原始月亮’的信徒，要直面问题啊，来信仰我主吧……” 面对梅迪奇这些亵渎母神的话语，任凭阿尔忒弥斯脾气好也忍不住被挑动怒火，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发起反击。 但祂不能！ 要获得战胜“红天使”的力量需要很长时间，在这之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反而会因为放弃专注被对方抓住一击必杀的机会。 “医师”的特点梅迪奇清楚，“猎人”的特点阿尔忒弥斯同样明白。 这注定不是一场能快速结束的战斗。 “埃米特那边只能交给主母和卡斯蒂亚了，希望不要引发神降……” 心中这么想着，阿尔忒弥斯集中精神应对起梅迪奇的恶意。 祂不能让梅迪奇进入费内波特王国。 因为祂是神秘学概念上“战争”、“动乱”和“纷扰”的象征，祂来这里就意味着这里将要掀起铁与血的纷争。 只要在这里拦住祂，就能大幅度削弱影响。 在这场隐秘纷争进行的时候，赛丽亚还在多拉格的指导下编写剧目，让自己弟弟“正常”的、“合理”的加入大地教会。 她没发现正有数位天使注视着自己。 多拉格知道，可他没有告诉赛丽亚，因为这涉及迷雾城的立场，赛丽亚权限不够。 当埃米特伪装成行人路过时，他同样没有提醒，因为这是他和叶夫卡的交易，有保密条款。 他不知道叶夫卡做了什么，但这场交易的契约是由迷雾城见证。 这就足够了。 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埃米特用了什么方法拿走什么东西，魔女教会的成员没有出现，注视这里的几位天使也很平静。 …… 另一边，狂暴海一座贫瘠的无人岛屿。 这里是克莱恩精心挑选的安全地点，能最大程度上避开那些明显对自己抱有恶意的存在，狂暴海的特殊环境也能在他做些什么的时候提供遮掩。 此时，他站在一个天然石台前，面前放着一些灵性材料，中间是熬制魔药的大釜。 它们已经被使用过。 被他握在手中，那团近乎婴儿脑袋大小，似液体似气体，色泽暗红的事物就是他序列3“古代学者”的魔药。 占卜的结果是相当危险，但勉强可以承受。 不是说这份魔药有问题，而是这个层次的魔药都相当于毒药，成功就晋升，失败就发疯、失控、甚至暴毙，没有安全和正常这种状态。 半个月前，他成功消化掉了“诡法师”魔药。 非常顺利。 顺利到他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说起来有些可笑，他分不出这是自己总结的“诡法师”扮演守则准确，以及选择的扮演方案有效，还是来自命运给予的馈赠。 于是，他用这半个月时间安排好自己的新身份，去见自己在贝克兰德的朋友们，然后为海神信徒指引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本想等自己还是自己的时候，帮戴莉和伦纳德进入迷雾城去见见邓恩，去见见老尼尔，了却一个长久的遗憾再进行晋升。 但鲁恩在南大陆的局势太过糟糕，两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需要履行，而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等待。 “古代学者”的仪式要求完全脱离现实至少300年，在自己已成为历史，不属于当前的时代中服食魔药。 他被“源堡”封存的人生绝对能满足仪式。 甚至可以说是量身定制。 加上阅读《非凡者百科全书》了解“古代学者”的部分特点，他进行过充足的提前扮演，服食魔药的危险被降低，距离天使这个层次也更近。 那么应该出现的，就该出现了。 如果有的选，他是想慢慢来的，只可惜，他想活着，想活着迎接自己的未来。 感慨着自己的无奈人生，克莱恩的皮肤忽然变得透明，钻出一条又一条蕴含立体层叠符号的蠕虫，这些透明蠕虫簇拥着包裹住那团暗红霞光般的魔药，一缕缕撕扯着魔药吞下，最后环抱成一个蠕虫团，只留下空荡荡的衣物和帽子在原地。 他在用自己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服食魔药。 因为“占卜家”途径的神话生物形态比较特殊，既是一个整体，又分割成许多个体，在能驾驭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情况下，服食魔药会更加顺利。 无声无息间，他感觉到一股冰凉传遍每一条灵之虫，又时而带来些许灼烧般的疼痛。 他眼前很快出现熟悉的，看不到边际的灰白雾气，它们笼罩了整个世界，呈现出自身过往的一些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