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辜的怪物(1/1)
“你是说,佛祖?” 王遥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要觉得我们四个之间没有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世界的圣人也好像站在一起摆出一副没有分歧的样子,就因此觉得每个世界的主宰者都与我们一样。” “我没有这么觉得好吧。”周易道虚着眼反驳道,但似乎没什么底气。 她知道王遥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她下意识做出的某种举动或者忽略了什么东西,才会被王遥教训。 “天劫呵,八次天劫是吗?”王遥轻笑道。 “天劫怎么了?”紫猷有些奇怪地趴在了周易道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王遥。 “天劫跟你们沟通的【识】和这个世界的【内力】一样,都是主宰者后天创造的。” “好像我也有这个印象,但是完全记不清了。”紫猷咬了咬嘴唇。 “设立天劫的目的也就那几种,一是对后来者可能居其上的畏惧,二是对后来者的筛选,三是对后来者的警醒。”王遥随口说道。 “这其实都不重要,有趣的地方是天劫与识同时存在。” 王遥手对着天空一挥,天空中便出现了一团洁白、巨大还散发着柔和光亮的云。“这是众生。” 王遥并指为剑,将云团削成四四方方的周正模样。“这是被天劫所限制的众生。” 王遥手握成拳,洁白的云团变得灰暗,其内还隐隐可以见到雷光闪耀。“这是得到识的众生。” “既然用天劫限制众生所学,又为何要让众生兼得额外识?既然用天劫排除异己,又为何要让众生获得不确定因素?既然已经用天劫逼众生积蓄力量,又为何要让他们远超本世界规则所限?” “如果是因为天劫过于强大,才不得已用额外识对修炼者进行辅助增强呢?”周易道抬手划出四道天痕,将狂暴的雷云牢牢禁锢在框架内,无法逸散出一丝一毫。 “就算他们世界的圣人真的废物到了这种程度,连自己设立的规则都不能调控,那也要考虑一个问题。” 狂暴的一拳停在了紫猷的鼻尖上,王遥没有理会才反应过来闭眼尖叫的紫猷继续说道:“就像她说的一样。额外识不是他们的能力,是借来的,无法修炼。” “如果是补救措施,不会给这种完全凭运气的东西是吗?”周易道思索了一番,感觉王遥说的很有道理。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一切对规则的操纵永远都是以本世界规则为主体、根本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王遥意味深长地对着周易道说道。 “因为生物是自然的造物。任何额外补充规则也好,本源衍生规则也好,都是针对生物而创造的,也就相当于是对自然主体进行的补充拓展。”周易道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也没有人比她更深刻地理解这个道理。 “天劫是对众生的约束,额外识却又在不打破约束的情况下,为众生打破了这个限制。”王遥笑着说道。“很有趣吧。圣人之间理念不合、道路不合很正常,但是对立到这种程度也实属罕见。” “可是哥哥,这跟各个世界都存在佛教有什么关系?”艾比疑惑道。 “艾比,你知道四法印,那你为什么不知道第七识第八识和大圆镜智呢?” “因为书上没有记载啊。唔,或者这部分内容与某个收容物有关,我没权限查阅。”艾比皱着可爱的眉头回复道。 “那你听说过凤凰吗?”王遥又追问道。 “这个”艾比突然露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艾比,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哦。”王遥摸了摸艾比的小脑袋。 “你这个坏蛋,刚把我吓哭又来恐吓艾比妹妹!”紫猷飞身跃起,将王遥一条手臂抱在胸前,双腿钳住王遥的另一只手臂。王遥被紫猷轻松拖至地面形成了十字固。 “小小的也很舒服是吗?”周易道走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王遥面前问道。 “那要看是乳腺型还是脂肪型。”王遥的表情严肃而坚毅,完全看不出一丝猥琐的痕迹。 “还不赶快给我起来啊!”周易道像踢足球一样,对着王遥的脑袋重重地踢了一脚。 “还不赶快从我身上下来啊!”恢复站立姿势的王遥一脸无语地看着身体悬在空中仍抱着他手臂的紫猷。 “切,要不是我忘了怎么使用法术,怎么会让你这么嚣张?”紫猷脸颊微微泛红,解开十字固,再次藏到了周易道身后。 “其实我是一个囚犯。”艾比突然低着头说道。 “犯了什么事?”王遥好奇地问道。 艾比表现出的样子不像是那种被坏人抓起来监禁的无辜受害者囚犯,反而像是那种犯了某种罪孽在认错的囚犯一样。 “他们说我会带来死亡。”艾比有气无力地说道。 “哈,笑话,在座的各位跟你待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死。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去帮你揍他。”王遥摩拳擦掌。 “我知道的,道姐姐她也不能完全压制住我的能力。你让陈曦姐姐和妫因哥哥他们先走,就是因为他们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一样会有危险对吧。”艾比眼神清澈地看着王遥。 “也不能说是危险,就是要解放限制额外消耗很多能量。就凭你还不足以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王遥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相信那时候妫因哥哥没有骗我,但是这也不能改变我能带来死亡的事实啊。”艾比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我们四个小时候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但那又不是我们的错。你不杀人,别人依旧会因你而死,这是高等智慧生命组成社会结构之后存在的必然之恶。你无需因此而感到愧疚。” “是这样吗?”艾比有些迷惑。 “美是真理,科学是真理,世界是真理,真相是真理。”王遥严肃地说道。 “美人会招致灾祸,也会带来庇护。灾祸非美人所愿,庇护亦非美人所愿,但是愚者那贫瘠的大脑无法容纳更多的思考,他们裹挟着少数智者,一次次犯下相同的错误,前赴后继地因此毫无意义地牺牲。这难道是美的错吗?” “在地心说为主流的年代,提出日心说的人就会被视作愚蠢。在地心说日心说都早已变成各自独立的观测系统时,依旧会有不可理喻的地平论信奉者。科学给人带来各种各样观察世界的视角,因此它也无止无休地创造着符合时代进程的愚者。这难道是科学的错吗?” “绝大多数的人类就是如此愚蠢。无论多么愚蠢的人,说了多么愚蠢的话,只要他说的那句话传播给了足够多的人,那就必然有人认同他、拥护他。这难道是世界的错吗?” “打断一下,这跟世界有什么关系?”紫猷举手提问道。 “这位同学问得好,你看过山海经吗?” “看过,上面记载了很多奇怪生物和奇妙地形。” “你觉得它们存在过吗?” “有的可能存在过,但是绝大部分应该都不可能存在吧。如果山海经不是小说而是由多人共同编撰的纪实性笔记收录的话,那就是它对生物的描述记载被扭曲了很多次,已经失真到无法找到原本对应的动物了。” “但是对很多人来说,只要有‘详细’描述,那就是切实存在的。” “是有很多这种人,我深有体会。”紫猷一副赞同的样子点了点头。 “曾有人在网络上编撰了某个国家的历史,还被一些人的论文引用了。也有人的论文在获得了各种奖项之后才被人发现论文造假,里面的实验数据都是编出来的。这些都是世界的错吗?” 王遥感叹道:“世界早已经告诉了人们它的样子,但是人却懒到不肯睁眼看它。” “可是要发现实验数据这种高专业性的知识造假,不但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更需要付出相应的实验成本才行啊。”紫猷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你说的完全没有问题。像那种拥有较高门槛才能验证的谬误,还有超出时代很难证明或者证伪的知识,以及九真一隐的中级骗术,都是一般人无法轻易通过思考得出结论的例子。”王遥弹开落在头上的树叶道。 “但这不是攻击他人的理由。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凡人几乎都做不到。他们总是在应该交流的时候拒绝沟通,在应该沉默的时候持续输出那些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正确的观点。” 王遥摇了摇头:“凡人毕竟只是凡人,不能奢求他们理智。或者说如果他们变得理智,那他们也就不再是凡人了。”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本性中那近乎疯狂的愚蠢,才更显出他们所持有的其他高贵品质。”周易道看着王遥的眼睛说道。 “我当然知道,也正因如此,我从来不曾抛弃过人类。他们无论犯过多少错误,最后总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他们无论停滞过多长时间,最终总是会继续前行。大多数的愚者用愚蠢、野蛮却也踏实的方式推动着人类的文明不断前行,少部分智者用自己的方式为人类文明指引前进的方向。犯错、纠错;奴役、解放;垄断、创新;固化、打破。人类斗争的对象是他们拼尽全力也一无所知的天地万物,是他们脆弱且无数弊端的身体带来的性激素及其副作用,是他们短暂寿命与无力的自身带来的对实力的追求。” 王遥继续说道:“有人从精神层面不断认识世界、磨砺内心、对抗欲望;也有人从物质层面训练身体、制造机器。只要这些可爱的人类还在前进,我就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