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隐瞒(1/1)
可能是因为阿比盖尔和斯波尔教授的谈话太久了,总之在阿比盖尔从教室出来后,刚拐了一个转角。正好撞到刚刚结束占卜课的诺克斯和爱丽丝,“下午好!”诺克斯高兴地和阿比盖尔打招呼。 但是阿比盖尔现在不是很想和任何人说话,她结束了所有的考试,连续两个星期没怎么好好睡觉。斯波尔教授的谈话一结束,她就觉得自己胸口涨得厉害,可能是来了生理期,但是她上一个星期才刚结束。 “下午好。”阿比盖尔抬起头,对着自己两个舍友笑起来,“感觉如何,我现在正好要回宿舍睡一觉,那句话怎么说的?只工作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变傻。” 她想说一句俏皮话,但是诺克斯和爱丽丝都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的确很糟糕。”诺克斯看起来有些担心,“麻瓜研究学是不是太难了,你的嘴唇全白了。” 阿比盖尔下意识地松开咬住下嘴唇的牙齿,她一直没意识到。 爱丽丝歪了歪脑袋:“我和诺克斯等会要去趟厨房,你要不要点小蛋糕?” 阿比盖尔点点头,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吃点甜的东西。期末考试一结束,她就觉得自己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就松开了,放开了。她恍惚着脚步,觉得全身上下灌满了铅,硬撑着自己走回赫奇帕奇的休息室。 在打开宿舍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踢到一个又软又暖和的东西,对方还会咪咪叫。“对不起。”她嘟囔着,随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 “她怎么样了?”一个男声在她头顶说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夫人,让我来照看她一会吧。” “她很好,很快就能醒了。”一个恍惚的,模模糊糊的女声说。 阿比盖尔试着睁开眼,她头顶上好像有一盏很亮的东西,就像——就像是太阳一样。但是太阳没那么冰冷,也不是白色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在医护室,但是整个人仿佛在汪洋底部漂流。她几乎觉得胃部在抽动——因为饥饿和干呕,那股味道还在她嘴里发着酸。晕乎乎的大脑抗议着,浑身的肌肉发了疯似的疼。 “艾比——艾比——安娜——”温柔的呼声和“我看见她动了”的激动窃语交杂在一起,阿比盖尔艰难地睁开眼,冰冷的太阳终于穿过了海底,她仰着头,然后看到了红色的发丝。 “爸爸。”她声音沙哑。 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她的面颊,熟悉的气味把她包裹起来,阿比盖尔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阿不思·邓布利多低头看着她,深情温柔:“是我,艾比,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阿比盖尔看了一眼四周,阿不思坐在她的床前,一只手贴在她的脸颊上;诺克斯和爱丽丝紧张地看着她;维戈和罗莎琳则是站在她的床尾,两个人的脸色也很苍白。 她觉得有些难受:“我没事了,好像错过了晚饭,哈哈。”她干笑了几声,想着让气氛活跃些。但是阿比盖尔的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了,周围的人们脸色绷的紧紧的。 诺克斯和爱丽丝对视了几眼,维戈和罗莎琳看起来要说话。 “实际上……”诺克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 但是阿不思打断了她,那双湛蓝色眼睛的目光此刻格外锐利:“艾比,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是你的舍友晚上的时候发现发着高烧的你。” 阿比盖尔张了张嘴,这时她才发现外面的天全黑了,而医护室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对不起……”阿比盖尔想要说话,但是脸上突然开始冒起冷汗。 庞弗雷夫人说:“她还没恢复呢!”说着把病床边的所有人都给推走了,仿佛他们在病床边很碍事似的。 庞弗雷夫人给她喂了些药剂:“可怜的阿不思,他在你身边足足守了半天……你平时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庞弗雷夫人忍不住教训在病床上的阿比盖尔,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替她拉好了被子。 阿比盖尔躺在床铺上,努力装出一副可怜的,虚弱的样子:“夫人,请问邓布利多教授是什么时候来的?” “差不多在你被送来的第一个小时内。”庞弗雷夫人看了她一眼,似乎阿比盖尔的样子的确有些可怜,女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总喜欢来医护室?因为过度复习结果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发起了高烧,你真应该好好锻炼自己的体质。” 阿比盖尔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对不起,夫人。”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她自己的任性,她又一次让周围人受伤了。 我的确应该好好反思自己了,阿比盖尔在内心对自己说道。“难道不是吗,你只会给别人惹麻烦,然后出错。”一个阴暗的冷冰冰的声音从她心底升起。医护室里现在没人,漆黑一片,阿比盖尔死死盯住头顶的天花板。 “想想看吧,一年级的时候你和那个布莱克的打了一架,直接导致了赫奇帕奇被扣分。二年级的时候你直接和他在盥洗池斗殴,结果呢?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优秀的男人和教师,从变形咒教师的位置上下来,不得不和赫卡特教授教同一门。霍格沃兹之前有过双教授代同一门的先例吗?你是在给你父亲增羞。 对了,还有你的舍友,同学,她们就真的一直愿意帮助你吗?一年级,二年级,哦,还有三年级的禁林。她们一直都给你擦屁股,但是你都没给过她们任何实质的帮助。就算你后面几年一直给同学们补课又怎么样呢,他们只会在背后说你假惺惺——手里捏着自己年纪第一的宝座不放给别人。” 我真可耻。阿比盖尔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因为高烧,她开始全身疼,加上闷热的夏夜,阿比盖尔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塞进了一个不通风的闷人的箱子里。 她伸手,努力用床头柜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清凉的水划过她的喉咙,干裂和痛苦被暂时抑制住了,她整个脑袋昏昏涨涨的,渴望下一场睡眠。 我就睡一会,然后第二天早点起来争取从医护室出来,然后要和诺克斯她们道歉,对,还有道谢。还有爸爸,他肯定因为我的事情又烦心了,阿比盖尔迷迷糊糊地想着,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半空比划,好像手里还拿着笔似的。她必须要把内心的计划全写出来,必须要做的完美,给所有关爱她的人一个优秀的道歉和道谢。 天花板开始模糊起来了。她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 “说真的,我们不需要你的道歉。”面对阿比盖尔的道歉,诺克斯和爱丽丝直接说,“大家都知道你这个期末有多累,又是给成绩不好的学生补习,又是要抓紧自己成绩的。” 她们指了指床尾那些零食和糖果,阿比盖尔一开始只是以为是阿不思等人送来的。但现在仔细看,那些零食堆得像座小山,似乎半个糖果店都被搬到这里来了。阿比盖尔红了脸,她又一次胡乱下了判断。 “那些都是大家这几天送给你的,是有几个,他们知道你成绩,是想来闹事的。但都被庞弗雷夫人举着针管赶走了。”爱丽丝笑起来,“要我说他们活该。” 诺克斯补充说:“后面还有人不服气,要求和教授查成绩,当然,要我们说你那几张卷子简直完美。” 后面格兰芬多的米莉·韦斯莱,还有赫奇帕奇的阿蕾莎、赫卡特、博恩斯,不少同学也来看了她。基本都是阿比盖尔在期末复习周辅导过作业的同学,大家七嘴八舌地围在病床边。 “你之前猜的题目好多魔咒课还有魔法史都考到了。”米莉说,“就是那个大笑咒还有精灵叛乱法的。” “还有人说你泄题的,我们都能作证!”阿蕾莎大声说,“要我说,他们就是没看到你当助教那几次有多厉害!” 博恩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遗憾)在一边告诉她:“安塔雷斯他们几个是想给你们一大把花的,但是庞弗雷夫人担心你花粉过敏,所以没收了。” 大家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庞弗雷把他们都赶走了——阿比盖尔怀疑是她听到了博恩斯给她形容生气的庞弗雷夫人有多么可怕,他甚至还站在一边模仿发怒的庞弗雷夫人,简直惟妙惟肖。 ———— 维戈和罗莎琳也来过了,维戈看起来很想骂她一顿,罗莎琳则是张开手臂想给她一个拥抱。当然他们都克制住了,这让阿比盖尔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头还是很痛。 “你得了年级第一,维戈第二,第三是阿克图勒斯。”罗莎琳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我就差那几分。” 阿比盖尔想安慰罗莎琳她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女孩直接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病号不许说话,而且这件事的确怪在我身上。”罗莎琳眉眼弯弯,“毕竟我可是非常想追上你们两个的,怎么可以在成绩上落后你们呢?” 维戈则是坐在一边给阿比盖尔削苹果:“我已经安慰过罗莎琳了,不过她可能觉得我那些话说的不如安慰她。” “那是事实。”罗莎琳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这样说话,可是会被我家乡的人打的。” “那就让他们打吧。”维戈咬了一口苹果,把削好的那个递给了阿比盖尔,“我反正不去法国,太浪漫,不适合我的性格。” 罗莎琳白了他一眼,抢过对方咬了一半的苹果,用刀一切两半:“那你别后悔。”她咔嚓咔嚓嚼着另一半苹果说道。 “不过你那分数真的可怕,居然比维戈高了整整二十分。”罗莎琳感叹道,“你可能不清楚那时候大家的样子,维戈那时候脸都白了,对吧维戈?” 阿比盖尔和罗莎琳看向维戈,他直接正襟危坐:“胡说,我当然没有。就只是稍微有一些不甘心罢了。” ——此乃谎言。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甘心地要双眼喷血了。准备了整整一年的学习,哪怕是用上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居然比把自己送去医护室的阿比盖尔低上足足二十分!要是可以的话,维戈那时候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倒也是……毕竟我这次虽然只是年级第四,但也是不甘心地要疯了呢。”罗莎琳无奈地笑了笑,“嘛,现在倒是彻底调节好了。不过艾比现在应该觉得很轻松了吧,毕竟成绩都下来了。” ——此乃谎言。这个女人,现在已经郁闷到想要砸墙了。从一年级到四年级,足足四年都从来没和面前的两个人并列出现过。本以为今年的维戈和阿比盖尔会受到更大的压力,但是罗莎琳没想到其中一个分数居然还能这么高。 “没有……说实在的只有疲惫吧,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感叹,要是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再熬夜了。”阿比盖尔叹了口气。 ——此乃谎言。这个女人,哪怕现在已经彻底意识到熬夜的恐怖性了,但在遇到自己喜欢看的小说和在意的魔法时,依旧会忍不住在被窝里熬到两点!要说这场考试给她唯一带来的教训,恐怕就是考试前必须记得吃早饭了! 阿比盖尔:i can do this all day ———— 直到三天后庞弗雷夫人才把她放出了医护室,阿比盖尔坐在病床上抱怨道:“我必须要离开了,夫人,你看看我的头发,因为全都打结了。它们已经一周没洗了。” “你要是真的很在意我可以现在就帮你用个清理咒。”庞弗雷夫人认真地说,她看起来格外不满,“你才刚恢复,正是要躺在床上静养的时候!” 这场拉扯到最后还是阿比盖尔获得了胜利,她顶着一头被清理咒梳洗好后的头发,神清气爽地跑进了盥洗室。没办法,阿比盖尔总觉得还是需要亲自梳洗一遍才干净。 咪咪和阿西娜看到她很高兴,小猫高兴,小猫蓄力,小猫冲撞,差点把阿比盖尔再次创飞到医护室。阿西娜则是站在阿比盖尔身边梳理着毛发,然后像是老干部似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那双棕色的眼睛似乎对她发出了灵魂质问:“娃啊,这几天溜哪里去了?” 阿比盖尔腾出手摸了摸猫头鹰,阿西娜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看起来她真的很舒服。 ———— 阿不思对阿比盖尔的道歉感到有些惊讶,当然,更多的或许是失望:“道歉,艾比,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不需要为我道歉,你更应该对自己道歉。不管如何,我和阿不福思更希望看到你安全、健康地长大。” “可是我很安全,爸爸。”阿比盖尔说道,她突然理解了阿不思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第一学年的那个暑假他们的确好好有过约定了——拒绝一味隐藏自己的身体状况。 “哦,是的,艾比。”阿不思声音有些冷,“你在霍格沃兹的确很安全,但是等到你长大了呢?我知道你并不是为了那几十枚金加隆才这么努力的,但是艾比,我希望你更加尊重一些家人的看法……”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乎消失在空气中,阿比盖尔抬起头,发现阿不思的表情温和下来:“我开始进入霍格沃茨学习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原因,周围同学都把我看成一个仇视麻瓜的学生。但是第一学年过去后,我要有些夸张地说,他们都觉得我是学校里一个前所未有的最聪明的学生。” “那一定很孤独,也很痛苦。”阿比盖尔轻轻说,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个时候的阿不思因为父亲的原因被人排挤、被人定义的孤单和迷茫,“他们不该,我是说,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父母去定义孩子。而且——我觉得那件事情肯定有些隐情,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下判断。” 阿比盖尔紧紧抓住自己膝盖上的裙子,虽然这话有些失礼,她几乎是急切地对着阿不思说道:“谁都知道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伟大的教授,巫师,在我眼里,您是最好的父亲!” 这回轮到阿不思惊讶了,他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有些湿润,但是很快男人又开口了:“你这么说有些过于夸张了,我可能还没你想的那个好呢,艾比。” “可你是我爸爸啊。”阿比盖尔轻轻地说,用那种信赖的、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神看着他,“你肯定是我见过最好的巫师,前无古人,后也没来者。” 阿不思笑了起来:“你才十五岁呢,艾比,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的人的。” “又不是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我的父亲。”阿比盖尔嘟囔起来,“有的人,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工作、薪水,还有地位,忘记自己的家人、朋友还有过去内心美好的品质。” “是啊,家人。”阿不思的目光看向远方,他的眼神痛苦又迷茫,仿佛是在挣扎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阿比盖尔,“我要和你坦白,艾比,我和我的弟弟都对你隐瞒了不少事情。但是现在,请你原谅你父亲突然的埋怨和忏悔吧,家人间不需要太多的隔阂。” 阿比盖尔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安娜对吧,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你的中间名就来自于她——阿莉安娜。她六岁时,遭到三个麻瓜男孩的袭击。他们透过后花园的树篱看见她在变魔法,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由于三个男孩的袭击,阿利安娜的精神和情感都受到了伤害。她不愿意使用魔法,但又没法摆脱。魔法转入了她的内心,把她逼疯了,在她不能控制的时候,魔法就会在她身上发作。” 黄昏已经过去,办公室的灯自动打开了,阿比盖尔的眼睛睁大了,她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和过去的景象结合起来:“天哪,是,是默然者吗?” 阿不思痛苦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继续和阿比盖尔对视着:“我的父亲非常伤心,把那三个男孩教训了一顿,结果被关进了阿兹卡班。他从来没说他为什么那么做,如果魔法部知道了阿利安娜的状况,她将被终生囚禁在圣芒戈医院里。他们会把她看作是对《国际保密法》的一个严重威胁,因为她精神错乱,在无法控制的时候她内在的魔法就会爆发出来。” “我们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并把她隐藏起来。我们搬了家,谎称她病了,我母亲负责照料她,尽量使她平静、快乐。” 阿比盖尔紧紧抓住凳子上的角,她轻轻说:“我知道的……以前在孤儿院,在阿比盖尔难过、伤心的时候,她总会把我推开。从来没有人会在乎过我们,麻瓜世界也是这样,因为我和她是麻瓜眼中的怪胎。这种悲剧,这种事情下,你还是比周围的人好的多!” 阿比盖尔松开了捏的红红的手心,大声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肯定。既然面前的男人已经经过了这么多的苦难,那为什么她不能对他更加的爱戴,非要去责怪他呢? “那你应该轻视我。”阿不思叹了一口气,他闭上了双眼,“原谅我吧,我今晚可能没办法把故事继续讲下去了,或许我还想在你心中保持那高大的形象——”他苦笑了一下。 灯光下,阿比盖尔则是跪在他身边,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阿不思。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共情带给她的力量,这让她明白面前的男人是那样的痛苦和悔恨。 “即便如此,这也不会损害你在我眼中一丝一毫的形象。”阿比盖尔的眼睛闪着光,“父亲,你所遭受的苦难,你所走过的歧路,才是真正让我敬仰你的地方。” “我向你下跪,不是为了你的痛苦,也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所有在世界经受苦难的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