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见鹿(1/1)

说实话,整个过程并没有嬴抱月想象的那样难受。 她毕竟什么样的疼痛都经历过,尤其是破境天阶和冲破等阶二的时候,她的肉体先后经历过两次打碎重生,对于这种体内翻天覆地带来的痛苦早有准备。 她唯一担心的是小李稷受不住。 即便他日日都要经历一遍体内的痛苦,但她这次是要将他体内的东西给激发出来,阵势必将不同凡响。 果然就在阵法启动后,小李稷望着那如血一般的光芒,眼中顿时露出骇然之色。 嬴抱月不知该如何安抚他,只能轻轻伸手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 “弟弟,不要看。” 少年的睫毛在她的掌心颤动着,乖乖闭上了双眼。 嬴抱月放下心来,下一刻解放了力量。 如果小李稷正好此时睁开双眼,他就能看到就在地面亮起炫目的红光,光芒连接起跪在地上的他和她,共同汇入他们的身体。 而就在通过阵法连接起两人经脉的那一刻,两人肉体之间的边缘被打散了,犹如两股河流相汇一般,他们身为人的边界线在这一刻发生微微的波漾。 震颤,交汇,融合。 小李稷身边漾起细小的光波,一浪接一浪荡向极远的地方,他的边缘一瞬间变得极为巨大,仿佛下一刻就能将整片森林吞没。 感受到整座森林的震颤,嬴抱月微微睁开眼,望着面前的少年露出复杂又了然的神情。 正如她之前所预料的,他是且只能是一个水法者。 假以时日,这个孩子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只是首先,需要给他长大的时间。 以人阶修行者的修为,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力量。 现在的他,还很幼小。 幼小到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夭折。 就在小李稷身体内的波浪扩散出去十几里外之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股巨大的“海浪”开始回流。 “轰隆!” 那一刻,嬴抱月觉得她真的听到了海浪击打海岸的巨响。 只是此时此刻海岸击打的并不是礁石,而是她的肉体和经脉。 “轰隆!” 巨大的力量击打在经脉壁上,嬴抱月眼前瞬间一黑。 就在失去眼前的视野之时,她看到了她和小李稷身体内的画面。 大地龟裂,热浪笼罩天地。一切被打得粉碎之后,属于神子的修复能力弥漫开来,清风徐徐吹过干裂的土地。 然而清风吹拂的速度跟不上大地龟裂的速度。 嬴抱月紧紧抱住怀里的小身体,发现小李稷已经失去了呼吸。 嬴抱月心脏的跳动也停止了。 成败在此一举,她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时间紧迫,她根本没有时间犹豫。 嬴抱月闭上双眼,咽下一口心头血,逼出最后一口气。 滴嗒,滴嗒。 从她太阳穴上流下的鲜血流遍了她的全身,柔和的光芒升起,道道波纹从她周身弥漫开来。 和小李稷身上环绕着如水般的波纹不同,她身上的光华是属于火焰的形状,光芒越升越高,在半空中渐渐变为一双流淌着火焰的翅膀。 那双翅膀不断地往上升,越伸越巨大,火焰汇聚成的羽翼也越来越多,逐渐变为十六翼。 朱红的翅羽上披挂着流淌的火焰,华美极了。 寂静的密林之中,从嬴抱月背上生出的火红双翅缓缓垂下,包裹住少女怀中的那名少年。 小李稷紧皱着的双眉,渐渐舒展了开来,面容变得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安宁。 下一刻,所有的东西都碎了。 红羽飞舞,火焰四溅,巨大的朱翅化为乌有,嬴抱月身边的光华也全部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嬴抱月脸上的血色。 地上阵法的光芒暗澹了下来,嬴抱月的手臂缓缓垂下,她安静地合着双目,仿佛睡着了一般。 片刻之后,她怀中的小男孩醒来了。 “姐姐?” 小李稷将手指探到嬴抱月的鼻息之下,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姐姐?” “姐姐?” “姐姐?!” 他一声接一声地唤,越来越声嘶力竭,大眼睛里攒满了泪珠。 即便在地狱里,听见了这样急切的呼唤,也能找到回来的路吧? 嬴抱月疲惫地想着。 她的眉梢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也可能她就这样永远都看不到了。 好在片刻之后,视野里渐渐出现了人影。 那张即便哭花了依旧俊美异常的小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嬴抱月总觉得他看上去更之前更美了,整个人也更加生机勃勃。 让这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让人有种罪过的感觉。 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以为她死了,将她抱得铁紧铁紧的。 嬴抱月微微推开少年的肩膀,笑了出来,“我醒着在的。” 小李稷惊惶不定地望着她,满眼患得患失。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小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事。嬴抱月伸手抚了抚他被汗湿的碎发,微笑,“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意味着他们成功了。 虽然这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成功的喜悦还是瞬间笼罩了嬴抱月的内心。 身后传来女声的骂声,但对嬴抱月而言这点声音已经快变成了伴奏。 “我们成功了。” 嬴抱月笑出了声。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根据你的气息找到你。” “你也不会每天都疼了。 “也不会有人想要吃了你了。” 这名少年可以活下去了,同时她能够在将来,遇到长大后的他。 心中涌出的喜悦连嬴抱月自己都觉得意外,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急迫的危机解除了,她也能思考接下来的事了。 虽然她按照记忆再次选择救了小李稷,但她却还没有离开幻境。 是因为她的记忆还没有走完吗? 那在救完人之后,她还干了什么? 对了,给他起名字。 嬴抱月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她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了。 果不其然,少年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发带,嗫喏道,“我叫……寄。” 果然是绣在发带上的那个字。 但这个字实在是太不祥了,简直就像是在预言这个孩子将拥有不完整的人生。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已经重获了新生,将像野草一般坚韧地活下去。 “寄?哪个寄?” 嬴抱月故意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