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其人(1/1)

姬嘉树望着眼前少女的眼睛,这双眼睛永远如初见时那么美丽,清澈见底又难掩光华。 他第一次见面时就被深深惊艳到,那时他就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拥有这样一双的眼睛? 前秦王室是何德何能,能在深宫之中养出这样一位公主? 然而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前秦王室根本就不配拥有这样的公主。这本就不是区区一国公主的经历能拥有的目光,他眼前这双美丽的眼睛甚至曾经不属于尘世。 “我原本不信,”姬嘉树声音干涩,“但是抱月,是你让我相信了。” 那个他只曾在故事里听过的人,那个曾经连他父辈都无法逾越的修行者中的高山,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嬴抱月手指紧紧攥紧姬嘉树的肩膀。 “你说的没错,”她低下头,轻声道,“凡事有一就有二。” 她能够死而复生,为什么别人就不可以呢? 更何况这世上和神灵最为贴近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能以麒麟来代表自己的身份,来自前秦,境界极高,气息熟悉,还能让她师父不惜一切保护的人。 这样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殿下,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杜子卿观察着嬴抱月的脸色,神情凝重,“你难道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他说完又立即改口,“你是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么?” 少司命死于大司命逝世前,她不可能知道害死大司命的人是谁。但她毕竟是林书白生前离得最近的人,更是同样跻身于八人神之中的神女,更了解什么样的人能够将林书白叫出来。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人,”嬴抱月眉头紧锁,“只是还是不太对劲。” 那个人和她死于同一年。 她没有自己死前一年的记忆,当然也就没有那个人死时的记忆。 就算她有,那个时候她已经远离了皇宫,不可能知道那个人死时的细节。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死前发生了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就算他是自然死亡也并不令人奇怪。毕竟皇帝根本不是什么能令人长寿的职业,那个人还一味地服食丹药,完全不听劝。 越是执着于追求长生,越是反而会导致自身的毁灭。 但作为大秦王朝的主人,那个人在临死前,应该是没有离开过阿房宫的。 “楚彦,”嬴抱月忽然低声问道,“你们禅院,建立多久了?” 楚彦原本正在神游,听见这话一愣,“你问这作甚?大概少说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十五六年。 嬴抱月低头沉思,算上打出名号还需要几年,禅院和云中君出现的时间只会比这早不会比这晚。 也就是说,禅院诞生的时间居然几乎和大秦当初建国的时间相当。 嬴抱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就在刚刚她心中其实浮生了一个疯狂的猜测。 那就是太祖皇帝嬴帝和云中君,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乍现之时,她自己先吓了一跳,但细想下来居然从这疯狂的猜测中看出了几分合理。 说来荒唐,但嬴帝和云中君还真有几分相似。 比如擅长利用兽神,比如擅长阵法和诅咒。 如果那个叫她师父出来的暗桩是太祖皇帝也是云中君,这两个最可怕的身份结合起来,真的足以置她的师父于死地。 嬴抱月嵴背发凉。 这是个细思极恐的猜测,但只要仔细推敲禅院和云中君出现的时间,却又能发现破绽。 禅院、云中君和大秦王朝几乎诞生于相同的时间,嬴帝再怎么英明神武,也不可能会分身之术,既在西戎当国师,又在大秦当皇帝吧? 可如果那天叫她师父出来的暗桩是嬴帝不是云中君,就很难解释西戎人发动攻击的时机。 她师父的死其实是三重因素造成的。一是不明原因的虚弱,根据孟诗和万流云的回忆,在到达永夜长城前,她师父的身体就已经有了一定的损伤,看上去有元气大伤的迹象;二是在见完暗桩后受到的损伤,在登上城头前,她师父已经和高手发生过一场战斗,很可能遭到了暗算;三是之后西戎骑兵导致城破的进攻,她师父最终在绝境中选择了化为灵壁。 这三重原因,除了第一重至今原因不明外,第二重和第三重衔接的时机过于紧密,几乎不可能是巧合。 那个暗桩是配合着西戎人进攻长城的节奏,给予了她师父重创。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可能和西戎人没有勾结。 如果这人是嬴帝,嬴抱月完全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 就算嬴帝真吃丹药把脑子吃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如此。 和西戎人联手暗算自己的国师,他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的子子孙孙死得更快吗? 嬴抱月不愿再往下深想。 嬴帝在八年前已经死了,和她一起死了。 如果假设他死而复生,那么一切就都乱了。 而且一旦此事为真,这背后隐藏着的黑暗太过深重,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现在这个阶段嬴抱月还是更倾向于那个暗桩是西戎的人,和云中君有关系。 但与此同时嬴抱月注意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内心的某个角落,宁肯愿意相信那个暗桩是云中君也不愿相信那人是嬴帝。 “殿下?” 杜子卿的声音打断了嬴抱月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子卿,你在西戎这么多年,知道云中君这个人的底细么?” “云中君?” 杜子卿一愣,“你是怀疑那名暗桩和禅院有关系?” “没错,”嬴抱月额首。 杜子卿眉头拧紧,“殿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种种迹象都指向大秦内部出现的叛徒,嬴抱月不愿怀疑自己人的心情他能理解,但不能什么事都往禅院身上推吧? “不管那个暗桩是秦人还是西戎人,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个人和西戎人有勾结,”嬴抱月眯起眼睛,“如果那人真是天阶,那么他很可能见过云中君。” 天阶水平的叛徒,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招降的。 嬴抱月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地狱,问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云中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 …… “云中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就在千里之外,有一个人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李稷站在阿房宫外,凝望着月光下的城墙,声音冷凝。 “云中君,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