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陪伴(1/1)

嬴抱月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手臂,直直穿透了他的身躯。 她的手从空气中划过。 她碰不到他。 嬴抱月怔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看着和她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男子。 为什么? 这一幕也震惊了周围的其他少年,所有人愕然看着嬴抱月的手臂穿过白衣公子的身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姬嘉树抓住了李稷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身体变得半透明的男人,“他之前明明……” 这个人的身体之前明明不是这般模样! 姬嘉树记得清楚,此人之前领着他们穿过小径的时候,他身体是凝实的,甚至能挡开路边的树枝,怎么看都是一个活人,否则自己和李稷早就能发现此人的不对劲。 李稷同样疑惑,他凝视着站在嬴抱月面前的男子,下一刻察觉了什么,猛然看向天边挂着月亮。 果然,明月已经开始西沉,地平线上泛起了鱼肚白。 姬嘉树察觉到他的目光也随之看去,清晨腾起的晨雾宛如世界的分界线震动的波纹,他心头一跳,恍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忘川之下,彼岸之上,光影变幻,人世交错。 亡者海上逍遥岛,逍遥岛上亡者林。正是在这个特殊的地点,在夜晚这个特殊的时间,此岸和彼岸,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交界面,发生了微微的震荡和交织。 那个世界的人得以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个白衣公子的出现,是一个奇迹。 因为一个男人的执念,在特殊的时间和地点,产生的奇迹。 可就在天明时分,夜色之下微微交错的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在天亮之时将重新分开。 这个光怪陆离的夜晚就要结束了。 李稷忽然明白了这个在月夜中出现的男人的是从何处归来,而姬嘉树也终于肯定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但奇迹终将走向终点,这个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夜晚就要结束了。 嬴抱月看着嬴苏,也终于明白了他是穿越了什么,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天就要亮了啊,”嬴苏抬起头,看向天边升起朝阳,他的身体在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但他脸上却没有遗憾,看向面前少女温柔地开口,“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嬴抱月向他伸出手,双手中在空气中徒劳地挥动,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 宛如指间砂,怎么都抓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还没有,还没有好好地和他道歉。 看着眼前少女一次次落空的手,白衣男子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意,但他最终还是温柔地笑了,于空气中他微微抬起手,抵于嬴抱月的手掌前方。 虽然不能触碰,但嬴抱月半空中的手却停住了。 “不要哭,”嬴苏笑了笑看着她,“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捂住嬴珣的嘴的慕容飞澜一眼。 慕容飞澜会意,在两人身边建起一个屏障,让他们的对话不至于外传。 但他自己,是能听到的。 慕容飞澜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需要再听见什么,他已经全部明白了。 看着立于屏障中的两人,慕容飞澜神情复杂,众人虽然不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见那个白衣男子微笑着抬起手,拂过嬴抱月脸上的泪珠。 泪珠穿过他透明的手指,此时的他连为她擦去眼泪都做不到。 但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固执地想要为她带走悲伤。 “不要哭,”嬴苏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看着嬴抱月笑道,“能这样再看你一眼,我已经很高兴了。” 即便他们已经都不是当年的姿态,但他们却还是相见了。 嬴抱月抬起头,看着他的手一点点拂过她的脸庞,他轻声开口,“抱歉,没能亲眼看着你登临等阶二。” 她猛地一怔,“你……” “嗯,我知道,”嬴苏看着她,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我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在他死后,为他做了些什么。 他一边是痛心,一边是骄傲。 “我的阿月,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神女吧。”他端详着眼前的少女,轻声开口,“只可惜我没能看到那一幕。” “嗯,”嬴抱月含着泪微笑起来,“如果你想看,我一定会再一次成为神女。” “但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嬴苏望着她,“你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一旦拼起命来就太不顾惜自己了。” “我……”嬴抱月有一瞬的语塞,她看着男人的手拂过她左手的手腕,神情有些复杂。 那里是她诅咒的伤疤。 嬴抱月苦笑一声,“也许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我不要你陪,”嬴苏看着她,轻轻摇头,“不要再做上辈子那样的傻事。” “那样我会再也看不到你,”他轻声开口。 他身体的边缘在晨光中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淡,但嬴抱月却能感觉到男人温柔的视线长久地停在她的脸上。 “以前的事,你不需要有丝毫的愧疚,那都是我的选择,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唯一的后悔就只有,他给她带来了痛苦。 他原本不想这样,他曾经发过誓让这个前半生颠沛流离的少女获得幸福和安定,却没想到将她卷入了更深的痛苦。 这才是他唯一后悔的事。 “阿月,你变强了啊。”嬴苏轻声开口,“你一定能实现你的心愿。” 将一切悲伤的连锁,在这辈子全部斩断。 “不管在哪里,我会祝福你得偿所愿的。” 嬴抱月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心脏宛如被一只手攥紧,一点点让她无法呼吸,“可是你……” 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可以为这个世界拼尽一切,她可以去挽回一切,却唯独挽回不了他。 然而嬴苏温柔的话语打断了她,他注视着她永远璀璨的眼睛,轻声开口。 “阿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这也许是一句谎言,但他依旧选择告诉她。 “我当初与你结下婚约之时,只有一个心愿,”他的手指停留在少女脸颊的泪珠边,像是固执地想要将她的悲伤拂去,“我希望,你能幸福。” 他是希望她能幸福啊。 “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就忘了我吧。” 男人声音无比坚定。 “我不允许,你用这样的方式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