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施恩图报(1/1)
再聪明的人,在遇到远超自己想象的利益面前,都会变得不理智。 朱厚熜自不例外。 当然,也有少年人自命不凡的心理。 中宗皇帝没有长生,那是他的问题,可我不一样……朱厚熜这般想着。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只能自我安慰式的找补。 朱厚熜自诩聪明,自命不凡! …… 武宗实录编撰的过程很是顺利,永乐大典的重新抄录却是遇到了点麻烦,在抄录的过程中,发现了极小一部分的手抄书。 占比少的可怜,可却迥然于印刷体。 这下,搞得朱厚熜以及六部九卿都有些发懵。 “皇上,如此情况当如何处理啊?” 朱厚熜看着呈送来的《永乐大典》,沉吟道:“你们以为这是永乐大典正本?” “这个……”众大佬面色讪讪,“臣等都没有见过永乐大典正本,哪敢妄下判断?” 朱厚熜无奈之余,也有些不解,“据说,太宗皇帝在永乐大典成书后,曾下恩旨准许京中官员借阅……此事属实吧?” “属实!” “那为何没人借阅呢?”朱厚熜一直没太搞懂这个问题。 杨廷和拱手道:“皇上,臣听说刚开始那会儿,确实有不少官员借阅,可后来大典大规模印刷,销售;官员们便也不再借阅了。” 朱厚熜愣了下,随即恍然:是了,内容都一样的情况下,何必再多此一举?再说,若是不小心损坏了永乐大典正本,就太宗那脾气…… “杨卿,你认为……这些是永乐大典正本?” “这个……”杨廷和想了想,摇头道:“臣以为不太像,这些虽也是手抄版本,却没传言中的那般精致,细节处不难发现瑕疵……” 顿了顿,“永乐大典正本在太宗迁都时被焚毁,估计这些是太宗想再行抄录,但又觉得耗费钱财,故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这话的潜台词在场之人都明白,朝廷都定了性,怎能自打嘴巴? 再有……这极小一部分的手抄本确实不够精致。 朱厚熜颔首:“杨卿高见,定然如此。” 其他人也露出恍然之色,“皇上圣明,杨大学士言之有理。” 朱厚熜笑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不用理会了,继续抄录完整的嘉靖副本便是。” “臣遵旨。” 朱厚熜微笑目送一群人离开,重新靠回椅背,轻轻道: “是他偷的吗,他一个连荣华富贵都能轻易放弃的人,又怎会打大典主意呢?不能吃,不能喝,都不能见光……” 喃喃半晌,朱厚熜幽幽叹了口气,“但愿是他偷走的,这样……至少永乐大典正本无恙。” 呼~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殿门口侍候着小太监走进来上前,躬身行礼。 “召李信李镇抚使进宫。” ~ 李信受召而来,心中颇为纳闷儿,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皇帝让他进京干嘛。 薅羊毛? 貌似一道旨意便可,犯不上再让他跑一趟。 难不成皇帝忌惮李家? 也不太像,真若忌惮李家,就不会这般和和气气了,怕是一箩筐的罪状都摆到自己面前了,更不会把自己晾着不管……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呵呵……免礼。”朱厚熜笑道,“这几日朕比较忙,除政务外,还有武宗实录、嘉靖副本……这一忙起来就爱忘事,爱卿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李信能咋说?自然是:“皇上日理万机,臣挺习惯。” 顿了下,“还请皇上吩咐,臣定不负皇上栽培。” 潜台词:有旨意就下达吧,别再拖了! 虽说南直隶风平浪静,但作为水师二把手,离开日久总归是不好的,两地相距这么远,路上耽搁的时间可不短。 “上次爱卿说对曾祖李青的事迹很是了解,不妨与朕说说。”朱厚熜微笑道,“朕登临大宝不久,许多方面都还有待精进,你曾祖辅佐过英宗皇帝、中宗皇帝、甚至宪宗皇帝,朕想通过你曾祖触类旁通。” 李信满脑袋问号:你是皇帝唉,还得向我家曾祖学习?好吧,我家曾祖确实够牛……。 这理由倒也说得通,不知怎地,李信就是有种别扭感,总觉着……皇帝不怀好意。 “皇上想知道哪方面?” “都行!” “……具体呢?” “只要是关于你家曾祖的,事无巨细便可,嗯…,”朱厚熜轻笑道,“就从步入朝廷开始吧。” 李信愣愣点头,道:“曾祖最早入朝时是个博士……” 皇帝都发话了,李信便将自己所知的曾祖事迹和盘托出…… 朱厚熜认真聆听,然,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未从李信的话中,找出丁点有用信息。 末了,问: “你曾祖是怎么入的朝?是科举,还是……?” “这个臣没细问过爷爷。”李信摇头。 “……”朱厚熜无奈,看来只能从实录中找了。 话说…应该能找到吧?虽说他前期只是个博士,可他那般生猛,不可能没有笔墨…… 朱厚熜收拾了下心情,道:“你爷爷……可有说过他高寿的秘诀?” “啊?”李信一脸莫名其妙,爷爷是高寿,可高寿的人多了,且爷爷的长寿并不算离谱…… 活到八九十岁的人都存在,您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李信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懂皇帝是何用意。 奈何,皇帝问话不能不答。 “爷爷平素喜欢轻运动,比如饭后走一走,清晨打打拳,倒也没什么特殊秘诀。”李信沉吟着说道,“当是爷爷军旅半生,铸就了强健体魄。” “这样啊……”朱厚熜微微颔首,不再问相关问题,转而聊起其他。 再问下去,怕是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哪怕笃定李信不知情,可朱厚熜却不敢确定李青不会因此察觉出秘密被人看穿。 历经十朝且过半时间都在政治中心的人物,又岂是泛泛之辈? 朱厚熜哪敢小觑。 “这些年,李家为朝廷提供了大量出海商品,使得府库殷实……朕都看在心里,更是记在心里。” 来了来了,果然是冲着薅羊毛来的……李信心中发苦,干巴巴道:“皇上过誉了,这是臣民的本分,臣的爷爷在世时,经常说李家的荣华富贵全来自朝廷,当在力所能及内为国效忠。” 皇帝执意要薅羊毛,根本不容拒绝,还不如爽快一点,至少能落个好印象。 主要是,李信觉得皇帝开始忌惮李家了。 这种情况只能破财免灾! 朱厚熜却是呵呵笑道:“我大明的富绅能有一半……不,能有一成李家这样的,朕做梦都能笑醒,不过……” 话锋一转,朱厚熜温声道:“李家做了这么多,朕岂能贪得无厌?” 李信惊愕,继而一凛,忙道:“皇上如此说,让臣如何自处,家父虽没有在朝廷任职,却从未敢忘国恩……” “哎?爱卿勿忧,朕没别的意思。”朱厚熜抬手下压,轻笑道,“朕只是不忍再让李家这般付出了,这些年为了朝廷,李家自己的生意也大受影响吧?” 不待李信说话,朱厚熜又道:“这样吧,自明年起,李家只需提供现有一半商品卖给朝廷即可,余者,李家自行销售。” “啊?” 李信都惊呆了。 皇帝非但不薅李家羊毛,反而予以减免,这……谁敢信? “皇上……” “可是觉得不够?” “不,臣不敢,臣想说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李家富甲一方,多付出一些也是应该。”李信道。 他是真的有些发怵! 不怕皇帝黑心,就怕皇帝不黑心。 因为极可能是人家看不上‘利息’了,瞅准了‘本金’! 朱厚熜却道:“富甲一方不只李家一家,让李家一家如此大的付出却是不公。” “可是……” “爱卿无需惶恐,无论你曾祖,还是你祖父,都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只是不想再委屈了李家。”朱厚熜说道,“你说的倭寇之事,朕会考虑的,届时还需爱卿为国尽忠。” “这是臣的本分!”李信拱手称是。 朱厚熜微笑颔首:“两京相距甚远,朕就不多留你了,不过……爱卿还需守口如瓶,不得透露此番进京与朕交流的任何细节,丁点都不能。” 朱厚熜语气严肃:“出的朕口,入得卿耳,万不能让第三人知晓,这是旨意!” 李信很不理解,却也只好应下,“臣遵旨。” “嗯,爱卿且回去吧。”朱厚熜说,“随后,朕会让人去宣旨。” “是!” 李信行大礼,退出大殿。 直到走出皇宫,他都还觉得梦幻,皇帝大老远召自己进京,就单纯是为了施恩? ~ 朱厚熜舒服地倚在椅背上,心道: “他若知道我这般做,肯定会对我有个好印象,嗯……有了机会,当好好把握才行,有舍才有得! 从李宏高寿却没长生来看,证明他还是想做李家真正的主人,故才藏私不传授长生之道,嗯……有所求是好事,只要满足了他,还愁长生之道?” 朱厚熜笑了,笑得灿烂。 他笃信李青就在金陵,之所以不挑明,是因为他想让李青以为自己不知情,是出于真心为李家好,而不是施恩图报! 此外,他也怕直接挑明会激怒李青,同时,李青长生的秘密,他亦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