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坏也有好(1/1)

王振听到皇太后要找自己,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自上次他被朱祁镇敲打之后,他就刻意避免和孙氏接触。 不曾想自己想躲,人家却不让。 王振没少受孙氏恩惠,同样的,他也明里暗里地给予回报,双方利益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捆绑状态。 “公公,娘娘还等着呢。” “哦哦,咱家这就过去。”王振知道躲不过,后宫虽大,但对皇太后来说,想找他还是很容易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锭银子,笑问道:“小妹呀,太后命你找咱家时,是不是很生气啊?” “可不敢收。”小女孩连连摆手,又补了一句:“可不敢说。” 王振气结,收起银子骂道:“一辈子的宫女命!” 女孩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 坤宁宫,偏殿。 王振一到就大礼参拜,姿态放得很低,满脸地谄媚,“太后找奴婢有何吩咐?” “王公公现在多威风啊,本宫哪里使得动你?”孙氏阴阳怪气。 “哪里话,咱家就是一奴婢,娘娘这话实在是折煞奴婢了。”王振讪讪道。 孙氏轻哼道:“算你识相,今日的事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了,但若有下次,哼哼,本宫整治你一个太监,还是很轻松的。” “不敢不敢。”王振嘴上赔着不是,心里却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孙氏淡淡道:“日子长着呢,后宫之主花落谁家,王公公心里应该明白。” 顿了顿,“本宫能扶你上来,也能将你拽下去,小孩子的话听听也就得了,可莫要当真!” 王振心中一惊,脸色也是微变。 孙氏继续道:“先帝遗诏:国家重务皆要上禀太后;王公公,本宫是什么?” “太,太后。” “知道就好。”孙氏笑了笑,“行了,你且退下吧,皇上的近况要时常汇报本宫,他还是个孩子。” “……是。”王振拱手称是。 孙氏脸上重新换上笑意,“跟着本宫,保你吃香喝辣。” 说着,递上一个锦盒,“赏你的。” “谢娘娘赏赐。”王振谄笑着说。 打开锦盒一看,是一块精美的羊脂美玉,价值不下百两,但对现在的王振来说,并不足以让他心动。 孙太后虽贵为太后,但论财力,还是无法和外臣相比。 奈何身份在这儿摆着,王振也只能屈服于她。 尽管母子不合,但孙太后到底是皇帝生母,感情再不好,也不是他王振能惹得起的。 王振很会审时度势,立即恢复了往前的嘴脸,“奴婢唯太后马首是瞻。” “嗯,很好。”孙太后这下终于满意了,语气也温和下来,“且退下吧,对了,多留意下那个李青,他跟皇上说了什么,要第一时间禀报本宫。” “是,奴婢告退。” “去吧。”孙氏颔首,随着王振离开,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儿子是靠不住了,我得主动去争,先从后宫开始。 ~ 王振走出偏殿,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换做一副苦瓜脸,嘀咕道:“你让我听你的,他让我听他的,你们可真会为难人。” 正抱怨着呢,忽的瞧见方才那小女孩就在不远处,顿时一惊,上前两步:“你刚才听到了?” “听到什么?”小女孩一脸茫然。 “听…没什么。”王振见这小丫头不过十来岁,便也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小女孩蹲在地上,多愁善感起来。 宫中好复杂,单是活着就很累了,她可不想多事。 她四岁就进了宫,年纪虽小,却也明白,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得做一个聋子、瞎子。 唉…难啊! … “唉,难啊!”李青躺在床上,分析着当前局势,越想越头疼。 说来说去,还是朱祁镇太小,根本镇不住百官,他不像朱瞻基,有两任帝王铺路,还没上位就掌着军权。 且现在的文官集团已经起势了,以前那样连哄带骗,夹带着恐吓的法子很难行得通,只能慢慢谋划。 帝王权势是压制百官的最好办法,但朱祁镇就缺这个。 他还没成年,就几乎被架空了。 文官壮大,武将不听话,重务太皇太后决策,朱祁镇做了这么多年的‘吉祥物’,上来就想大刀阔斧的改革,无疑是痴心妄想。 还得借势,让他们自己内卷起来,以此达到政治主张……李青轻声道:“难办也得办,这么拖下去,以后会越来越难办,过完年,就得着手废除保举制。” 打开房门,李青才发现下雪了。 北平的雪一如既往的大,鹅毛大雪夹杂着朔风,没多大会儿,地上就白茫茫一片。 李青坐在屋檐下,望着茫茫大雪,怔怔出神。 枯坐许久后,李青想找个人说说话,这样一个人看雪真的好孤寂。 思来想去,能称得上故人,且还在这里的也就只剩于谦了。 李青知道于谦家在哪儿,换了身衣服,前去找他。 … 于谦正在审核张辅拟定的军需,兵部参与不打仗,但管着后勤,大军出征在即,军需调度都要他来忙活。 虽然他对张辅很信任,但他一向公事公办,该走的流程必须得走。 “于侍郎在家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于谦,于谦听出来人身份,连忙起身回道:“在呢。” 来到院里,于谦见真是李青,笑道:“先生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 “嗯。”于谦做了个请的手势,“雪大,进书房说。”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谦身为侍郎,俸禄本身就不低,加上偶尔的赏赐,生活水平一直不错。 书房里燃着火炉,炉子上放着茶壶,称不上奢侈,但能瞧得出日子过得很滋润。 “坐,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于谦给李青倒了杯热茶。 “谢了。”李青捧着茶,问:“何事啊?” “军需的事。”于谦指着桌上的清单,“先生对此有经验,看看有什么不合理处。” 李青好笑道:“你可是侍郎,用得着我拿主意吗?” 你做了那么多年监军,我哪比得上你啊……于谦讪讪道:“先生是兵部都给事中,有权限看这个。” “那好吧。”李青也不矫情,大致看了一眼,“照批就是,军需很合理。” 那么多年的监军,可不是白干的,李青只看了出征人数,和所需军资,便做出判断。 顿了顿,又道:“出征更多是为皇上掌军做准备,物资自然是越多越好,即便英国公多报了些,你也应该照批,大明不差这点儿钱,笼络军队才是政治需要。” 于谦一怔,随即恍然,“先生看得果然透彻,是我着相了。” 接着又道:“大明是不差钱,但近几年大明的赋税,逐年缩水,远不如宣德时期。” 李青对此有心理准备,问道:“年税收多少?” “去年税收共计,米麦一千八百余万石,宣德薯、永乐豆、永乐米,加在一起有三千两百余万石,粮食几乎没出问题,但商税却缩水严重,除此之外,金银铜矿也大幅度缩减。” 于谦叹道:“随着开海贸易,富人对庄稼地里的也不太上心了,都扎身于贸易,按理说商税应该提高才是,但……先生懂的。” 李青点头,安慰道:“不要光看坏的一面,至少现在百姓不会挨饿了,不是吗?” “这倒是。”于谦深以为然,笑道:“主要是移民政策的开垦,以及宣德薯、永乐豆的高产做出了大贡献,尤其是后者,那些作物产量是真的高啊!” “这就很好。”李青感叹:“只要保障住百姓生活,那这天下就乱不了,至于朝堂斗争…历朝历代皆有,大明又岂能免俗?” “先生说的是。”于谦也笑了。 若换别人说这话,他未必听得进去,但李青不同。 李青在,他就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