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三十五回 储君(1/1)
鲤鱼大寨中,此时灯火通明。 昨夜,强夺河曲部之后,周天一命锐箭寨尉迟祝英整饬降兵,固防坚守。而他和钟麟率着百余名属众,趁着鲤鱼堂还未得知燕王寨和河曲部已失,穿上河曲部众的衣衫,乔装行船,平明时分船至老龙湾。 赚开鲤鱼堂大寨水门之际,鲤鱼堂中大多部众还在安寝,措手不及之下,周天一和钟麟突然发难,诛戮大寨抵抗者百人之多。 鲤鱼堂堂主乃黄河门十三太保之一,号银锏太岁,名字魏辽魏文远,恰逢宿醉,得报之后,仓促起身持锏来战。 周天一独战魏文远,力求速胜夺寨,十余个回合催内力,用风云剑削断银锏。魏文远抢过一杆长枪再战,却被钟麟欺身上前夹击。二人合力,七八个回合,便将魏文远打得重伤,无奈弃枪夺路而逃。 周天一捡起一把朴刀,奋全力掷出,砍向魏文远。 那刀上满蕴周天一内力,直穿魏文远身体而过,魏文远栽倒身亡。 恰逢陈洪的妾室抱着幼子奔出欲逃,那穿杀魏文远的刀,余势未衰,堪堪正撞上陈洪的妻儿,活生生将一大一小二人钉在寨墙之上。二人惨叫数声,痛苦死去。 周天一和钟麟此时哪里还顾得许多,指挥属众,占据寨中紧要之处。 鲤鱼堂的属众见堂主以及陈洪的妻儿,惊惧万分,大部分皆拼命冲出寨门,跳入水中逃命。 在船中和水下皆藏着二十名原君山彻水寨的兄弟,此时见敌如水,皆各个在水中截杀。 鲤鱼堂仅少数人,侥幸泅水过河,逃奔龙门总坛报信而去。 周天一和钟麟夺寨之后,待将诸事安排妥当,已然正午过了,此时兵丁却报颜查散轻舟到此,欲求一见。周天一安慰钟麟之后,便让人放颜查散进来。 待颜查散一进大寨,钟麟属下君山寨弟子便要抽刀砍杀,斥道:“颜大将军!昔日夺了我的君山寨,今日又要来抢鲤鱼堂么?” 颜查散挺胸无惧道:“八百里洞庭湖,横亘在大宋腹地,可通江达海,不取了你洞庭湖,我大宋岭南之地,难以安生!满朝君臣,岂可答应?钟寨中苦心经营君山寨十余年,是我颜查散夺了不假。但是若不是我极力主张招安,恐怕此刻君山寨破,鸡犬不留!” 钟麟待要发作,只听颜查散续道:“若非我颜查散嘱托属下不可伤你性命,有意对你看管懈怠,你和你这些君山寨的老兄弟,又焉能逃出洞庭?你今日又岂能与周大哥共谋这北地之业?煌煌大宋,岂能为你一人之私,而致政令难施,轴线不稳,进而百姓涂炭?我今日便来这鲤鱼堂,你周大寨主武功卓绝,要杀便将手中刀,照直看来便是!” 颜查散所说之言,钟麟心如明镜,他怅然道:“我所恨者,惟官家四帝赵祯一人而已!我已答应招安,令洞庭黎民免遭祸害,也还了我师父的养育之情!也成全你颜查散赫赫的军功!我钟麟再无亏欠!你今朝又来,所为何事?” 颜查散见周天一始终未发话,便朝着其道:“周大哥!你我曾是结义之兄弟!如今松人桧人二位兄长,泽远贤弟已不再。你我兄弟二人,难道也要生份了么?” 松人乃是张树之字,桧人乃是张立之字,泽远乃是白玉堂之字。 周天一微笑道:“兄弟孤身前来,便请直言!我等兄弟,无须客套!” 颜查散朗声道:“周大哥知我!我们先谈国事,再叙家常!我之所愿,乃是为国尽忠,保大宋安宁,黎民安生!我之所为,皆为所愿而发。今日前来,便是为我大宋国本而来,向大哥求助!” 钟麟道:“大宋乃他赵祯的大宋,国本稳与不稳,我等操个鸟心!” 颜查散续道:“不管你恨不恨朝堂,你我皆是汉人!若国本不稳,势必大宋内廷大乱,异族趁机入侵,最终遭殃者,还不是苍苍烝民?我深知周大哥和钟大寨主,身世坎坷,不服朝堂,却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人!怎忍心看大宋即将混乱,边事再起战端?” 周天一缓缓道:“万里奔走,连年暴露!利镞穿骨,惊沙入面!寄身锋刃,腷臆谁愬?多年来这边关多少战士埋骨于此?多少将军裹尸而还?凭我与钟麟,想在大宋腹地占有一席之地,也非难事!我二人此番,夺取黄河门的三寨,无一不是直面异族之地。虽说为的便是不再与赵祯纠缠,在这夹缝中自有一片天地,图个痛快。但也是实不愿汉人之间互相倾轧诛杀!” 颜查散深知周天一和钟麟之为人,更进一步道:“这三处大寨,西邻西夏日月山,东接契丹,南面大宋朔忻。虽暂时无主,却是三战之地。若异族倾力而来,大哥你又有几多兵马,更能守的住几日?” 周天一哈哈大笑道:“我为何要守?若果真西夏或契丹全力侵宋,经此地而过,到那时,我已将周边之地,尽数占据,我便没有十万之众,万兵马总是有的。打得过便打,若是打不过,我何不直穿北向而进,到那穷山恶水的漠北再寻一处地盘儿,相机再南下便是。抑或将士兵,散入沟壑丛林之间,以图再起。” 颜查散深知周天一所说可行,但是若真的面临此境地之时,周天一不会舍却大宋百姓而不顾,提兵北遁。他言道:“如今西夏虽与大宋签下盟约,不再行兵。一个襄阳王谋反,西夏人便借机陈兵要塞,待大宋内乱便要南下。可若是异族知晓我大宋此刻便国本不稳,岂不是夏辽两国皆要即刻进犯国境,侵我国土,掳我百姓?” 周天一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我托小白眉徐良送你的信,可是真的?” 颜查散大声道:“不错!有托信一事,看来周大哥心中还存着为大宋百姓着想的念头。徐良送信之际,我起初不敢断定消息之真伪。但是我北上之时,朝堂绝密濮王世子确实已为人所劫。圣上便嘱我将神箭八都全都带上!我连夜赶路,今日平明,路遇陈洪,陈洪对我直言不讳,道是此刻正关押在龙门总坛,后日便要与黄河门所劫掳的女子一同送往日月山中!如今襄阳王赵珏的儿子,也就是他们的小王爷,也是神通广大,竟能让金龙余孽、襄阳王旧部豪侠和莲花门的残渣败类等,悉数降服,由其统管!如今陈洪也已将黄河门门长之位,拱手让给了他!甚至西夏国师高天,也对其极力扶持!” 周天一沉默不语。 颜查散道:“先谈国事!如今天子膝下无子,这濮王世子赵宗实,自幼入宫,在天子膝下长大。如今一十二岁矣!大宋朝堂,皆目之为储君!若濮王世子进了日月山,入了西夏人手中,不管是死是活,战端必开,大宋免不了一场浩劫!” 钟麟急道:“大哥!先不管他濮王世子赵宗实,钟麘兄弟前日里在红叶寺,被杨洞劫走。想必此刻也被囚于龙门总坛。还有数位江湖成名的剑客,被一同带去。如今我铁枪门欲要中兴,必然要获取中原武林之认可,以期更多豪侠入我铁枪门来。” 周天一还是再三思索,沉默良久道:“我已答应陈洪,三日内赶往龙虎风云会,便是为了要铁枪门江湖扬名!”。 颜查散隐瞒了陈洪携带数名人质之事,诈道:“如今陈洪已赶赴三教堂,那赵珏的儿子小王爷,新掌黄河门,黄河门下多半不服。听闻不少弟子已出逃。我今日所求,便是趁着黄河门今日之乱,一鼓作气,杀往龙门总坛,救出濮王世子以及被擒的众多英雄!” 此时侧旁的武天恭却插言道:“不可不可!我曾在军中为将,也曾去过龙门总坛。你等不知龙门总坛之布局!龙门总坛乃当时最难攻破的寨子,其坚固甚至远胜于宋军之要塞。即便是龙门总坛,少了一半的兵力;即使你颜查散大人手上有二万兵力,恐没有数月时光,你也难攻下。更何况我等现在人数不多,方连夜作战,连拿三寨。应该坚守三寨,休养招兵,先图四周,再图龙门,方为上策。” 钟麟也道:“武大哥所言甚是,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我那钟麘兄弟!” 颜查散即刻转变念头道:“既然强攻难下,那便智取。如今周大哥攻陷三寨,定擒获不少黄河门的弟子。威逼利诱之下,令其转做内应,只图救出世子和众英雄便是。不求抢了龙门总坛!” 周天一仍是沉思不语,似是陷于极深的纠结之中。 颜查散再进一步道:“若周大哥此番能襄助,前往龙门救出世子,我便将洞庭湖中愿意归附钟麟寨主的兄弟,目前在君山寨中,关押着不服从官家调遣的君山旧部,约有五六千人,尽数放还。并调遣军资,为三寨各送一万石粮食!” 周天一抬头看了看颜查散,苦笑摇头。 而钟麟却目光却闪动,盯着周天一,等待他发话。 颜查散又道:“如果周大哥能襄助救出世子,我便请圣上下诏罪己,并赦免钟麟和周大哥既往之罪名!” 周天一望了望钟麟,又瞅了瞅武天恭等人,长叹一声道:“颜大将军,不曾想你我兄弟竟再不能交心,而是也到了威逼利诱的地步!哎!其实你不说这些条件,我方才也再想,即便为了黎民百姓,我也当抢在赵宗实被送往西夏人手中之前,有所行动。我在边地数年,边民之苦,战事之惨,你我皆知!” 颜查散听周天一竟然唤了自己一声“颜大将军”,心中一阵酸痛,已知两人已然心有隔阂了。 武天恭急劝止道:“掌门人,此事还需慎重!” 周天一喟然道:“百战沙场都挺了过来,何况一个龙门总坛!此事能成则成,不能成功,我将优先考虑全身而退!若我此番真的回不来,今日便遗命与你,以后便将铁枪门的重担放在武师兄肩上啦!” 武天恭几欲哭道:“我铁枪门身系掌门人一身,眼看便可中兴,岂可轻易身陷险地?” 此时,有弟子来报:“禀掌门人!禀师父!水寨之外,小师妹武秀云想要进寨相见。” 武天恭实在想不到此时自己女儿竟要入寨,突然他灵光一闪,道:“若要救那世子和众侠客,或许我这不肖女儿,可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