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三回 怯懦(1/1)

周天一吩咐属众加固大寨安防,再次搜寻寨中被掳之人,诸事吩咐已毕,瞧见徐良兀自在那儿出神,便上前道:“小良子!此地非你可久待之地!恐金龙教去而复返,你还是早会三教堂,找寻你师父去吧。武师侄,借用一匹马来给这白眉少侠!” 徐良回过神来,还未搭话,只听武元功一声厉喝:“武亮!门长吩咐,你可曾听见!” 武亮有些恓惶的张顾道:“我这就去牵马。”武亮的马在左侧厢马厩之内,而他稀里糊涂的却往右厢走去。 武元功大骂:“无用的东西!寻日里练功倒算是刻苦,自诩要做英雄好汉!今日首次临敌,却怯懦惶恐!方才一名功夫不弱的和尚出掌与敌方一起,从后侧夹击大汉采郎。你躲在采郎背后,竟不敢近前襄助!你本知采郎乃为父的亲师弟!你师祖的儿子!你的亲师叔!我武元功竟生了如此废物!” 武亮不敢多言,却又听武元功训斥道:“武亮!瞪大你那双瞎眼睛,仔细瞅一瞅!哪位师叔师兄弟的兵器上没有血?别个都是奋勇杀敌!铁枪门从无懦夫!你还自号神枪小白龙!我呸!枪尖枪缨上竟是洁白若雪。”说到此,武元功单膝跪在周天一身前,道:“掌门人!我武元功有罪!自己儿子无能,令铁枪门蒙羞,对不起师父和铁枪门的名头!凭掌门人发落!” 武亮被训斥的脸色红白交替,定是方才混战,武亮年轻,临阵怯敌。 这时有几名躲藏的莲花门弟子,刚刚好被铁枪门弟子从偏寨中搜寻出来,驱赶到大厅,正等待周天一的发落。 武亮气恼,奋而抄起龙胆亮银枪,还抖了几个枪花,将那几名莲花门弟子,“噗噗”数声,一枪一个,各个都被扎了个透心凉,拔枪之际,血溅当场! 周天一扶起武元功,正想阻止武亮,却被武元功拦住:“掌门人!此子自视甚高而性情怯懦!非如此不足以去其心中之障!我等弟子,多年来,言及门派之不幸,都唏嘘潸然。如今掌门人德望兼备,龙虎风云诀即将大成,又秉师父之遗志,号召天下铁枪门弟子,意欲中兴本派,人人岂可不奋勇?” 这时又有五名西夏人装扮的人被押送至大厅,武亮杀红了眼睛,上前一晃,已然三枪刺出,即刻便又有三人被刺死枪下。 周天一喝一声:“武师侄!住手,不可再杀!”上前两步,握住武亮的银枪,道:“师侄住手,下去协助他人去吧。” 武元功骂道:“武亮!方才掌门人让你去牵马,此刻还不去?” 武亮红着眼睛,眼中似乎不再有怯懦之色,透出无畏之光,看了看父亲,丢开银枪,向掌门人施礼:“武亮这就去牵马!”转身之际,再无慌张之态,显得果敢许多。 徐良虽见过不少惨烈之事,眼睁睁看着数人死在自己面前,仍是有些心惊,暗道:“我还没有杀过人!我平时也跟这武亮一般,心中无比畅想英雄豪杰之事,如果真的让我如此残忍的杀死几人,我能下手么?”继而,他又自勉道:“我白五叔经常告诫我等子侄,他言道‘杀坏人,便是救好人!我等不动手,谁来动手!’我以后且不可像武亮一般,受人耻笑!” 此时周天一却向另外两名西夏人问话:“这寨中,可藏有掳来的女子孩童!?或中原人士?” 那两名西夏人,方才见顷刻之间,便有三名同伙被刺死当场,鲜血还溅在自己身上,早已噗通跪倒,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我等本只是被派来炼药的,我是负责监工烧炉的苦差。好像是又数人前几日被掳来寨中,不过” 德施在远处听到这些话,倏忽之间便奔到近前,抓着其衣襟喝问:“昨日可有一名姑娘被抓来?” 那西夏人看着须发戟张的德施一双大眼瞪着自己,竟吓得软到在地,昏了过去。 继而,德施眼光转向另一人时,那人鼓着勇气道:“昨日午后,便由海青海红两位大和尚,率着二十余人,将被抓的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经后山丛林中的密道,送走了。那些人都被或点了穴或服了药。至于送到哪里,我等属实不知!或许训机和尚知晓,只不过,不知他在哪”眼神游荡之际,此人瞧见大厅中死尸之中,躺着个和尚,指着道:“那是不是训机僧?” 德施扒开死尸堆,拎出和尚来唤道:“徐良!小白眉,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训机?” 徐良大着胆子上前,只一眼便认出:“正是这仟杀的贼秃!” 采郎嘿嘿道:“昨日这和尚偷袭我,我姐夫在数人围攻之下,竟还抽身救我,只一招‘虎食子’,这和尚便倒地了。我当时还在这秃驴肚子上,补了一枪,又踩了两脚!” 周天一摇头道:“事出急迫,只得全力杀敌!哪里还顾得死活?” 德施气急败坏,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将训机死尸脑袋一掌击碎,道:“周大帅!该如何找寻红文,你可有头绪?” 周天一道:“既然金龙教出手,抓了这么多中原武林人士,又让莲花门送走隐藏。定然是有人又能力将这些人笼络一起。高天或许可以利诱莲花门,但是却利诱不了金龙教。能将金龙教、莲花门和日月派,都汇集一起且通力合作之人,或许只有当年逃出中原的襄阳王赵珏才有如此号召之力!” 德施急问:“那又如何?” 周天一为其剖析道:“襄阳王既然已到日月山,正在兴修宫殿庙宇,得西夏高天之众万余,又抓了不少武林成名人物,想必跟昨日已然开幕的龙虎风云会有关!” 德施道:“中原武林,各怀心机,我实在搞不懂!中原与西夏之争,我自杞地处西南,管不得!但是襄阳王等若抓我女儿,我便定不饶他!” 周天一想起一事,突然神情大变:“徐良!方才混战之际,那诸葛成都手上是否抓了一名孩子?” 徐良急忙应道:“不错!那锦袍人便是为了从老烟枪而手中追回这孩子,才来的此地。” 周天一慌乱问道:“你可看清那孩子的长相?” 徐良仔细思索回忆,答道:“年龄与我相仿,脸儿不大,却是个圆脸,有些扁。眼睛嘛,有些细长,鼻子略显低直。夜色之中,瞧的不甚清楚。” 周天一所有所思,继而又摇头道:“我昨晚也只是扫过两眼,不暇细想。不过断无道理!那孩子断无可能至此!恐怕是我多虑!德施头领,若红文果真被掳往日月山,断难短时便可救回。若那孩子果真是他,那我唯有即刻前往支援河曲,并汇集所有人马,急攻黄河门晋西大巢鲤鱼堂!或可令被掳众人,多些生机!” 继而,周天一走近德施道:“德施头领,中原武林对九云庵红拂女剑评价甚高,尤其是云霄观普观主。而此次三教堂龙虎风云会上,普观主最为德高望重,极为可能会被推为武圣人。无论如何,他定会就会被掳之武林人士,更何况夏侯仁兄弟和红文姑娘乃其至亲至爱的子弟!我看您还是回三教堂,那里高人齐聚,或许便有解救之法。” 德施问道:“那孩子是何来路?” 周天一怅然道:“此事未明确之前,在下不敢妄语!” 德施显得有些沮丧,叹气道:“只得如此!”便率着勿阿罗等众,即刻离开了燕王寨。 而周天一却缓步走到大厅之中,踱步良久,找来纸笔,挥笔写下一封书信。 此时武亮将他心爱的白龙驹牵了过来,站在偌大的庭院中,目光如刀,等待掌门人的指令。 周天一又回到院中,道:“武师兄,你领三十人在此加固攻防,修葺大寨,新设几处了望,多制作些互为联络的烽火烟花等物。找到后山密道之后,严密封锁!我带采郎及二十名弟子,前往河曲,襄助钟麟兄弟!我计划今夜拿下河曲渡口之后,便进攻黄河门总坛鲤鱼堂!” 武元功激切问道:“黄河门有十三太保,五六千之众!钟麟兄弟带过来的君山寨之众,最多也只有六百之数!我等已然拿下河曲部和燕王寨,便可做铁枪门之基业,再徐图如何?若掌门人必要前往鲤鱼堂,我武天恭誓死追随!”他此刻已不愿再做武元功,而是想再做回武天恭! 周天一肃然道:“不可!武师兄按我嘱咐行事!若我与钟麟此行有失,还有此燕王寨可退守!责任重大,不可再议!如若我所猜不错,黄河门恐怕自身难保!黄河门在晋西南之各分坛,恐怕不久便要大兵压境!黄河门本起自陇西,逐步被夏下人驱逐,溯河而下,才到了晋北。自陈洪掌派,十余年来,便一直将总坛设在天风坪鲤鱼堂。” 周天一豪气陡盛,继而顿道:“他黄河门五六千众,在我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他等倚仗人多,去欺负小门小派,虽然绰绰有余!我与钟寨主联手,君山寨的弟兄,水战甚佳。我便以水战取胜!若我此番猜测有误,对诸葛成都所擒孩童身份判定错了,但为我铁枪门之中兴,即便冒点险,又有何妨?” 武元功再不多说,即刻领命去办。 而此刻周天一踱步道徐良跟前,一把将其抱起,亲自将徐良扶在白龙驹上,揽辔道:“小良子!我有一事相托,如果是真,则事关大宋国基。自去年李元昊退兵,宋夏两国相议罢兵。故此边民才逐渐休养生息。我若猜测是真,这可能宋夏再起连绵征战,百姓则将再次苦不堪言!”言毕,满眼赞许的望着徐良。 徐良一听是事关重大,登时便有做英雄的感觉,抄起腰间挂着的杞酱酒,装作大人样般饮了两口,豪气道:“我白五叔教诲我等子侄,言道为国为民,才是真侠义!周大帅,尽管说来!我小良子,定不负重托!” 周天一朗声一笑:“果然有三侠五义的风范!据悉,颜查散已然出任大同府尹。大同府目前已几乎被西夏侵占大半,大宋近年来大同之事,皆是在朔州府衙办理。按颜查散之作风,必然毫不耽搁,星夜兼程,最迟他后天便可抵达朔州。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二日之内,务必且只可交于颜查散亲自拆阅!万不可给第二人!不论你此行是否成功,不论我所猜测是否准确,那也是天意,也算是我为大宋子民无愧!” 此时东方既白,红轮欲出,晓风吹动周天一沧桑的鬓发。 徐良诺一声,打马扬鞭,出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