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罗盘(1/1)
“虽说后宫不宜召见外臣,但道长到底是祯宁长辈,哀家便想着怎么也得见见,未料到竟是凌霄道长。”太后笑逐颜开,“是了,也只有道长这般仙体,才能教出祯宁这样玲珑剔透的姑娘。” “太后娘娘过誉了,一转眼十六年过去了,太后娘娘还是如此尊贵。”凌霄子道。 “没想到多年前玄灵道长给渝儿批的缘分竟是祯宁。” “贫道也没想到。” 两个长辈你来我往一阵唏嘘缘分天定,两个小辈也只能呵呵陪笑,但也听懂了,原来凌霄子多年以前和宋楚渝早有一番渊源了。 凌霄子到底是外男,到底不宜在宫中久留,半个时辰后三人便起身告退了。 太后见元曦便觉十分欢喜,又让玉嬷嬷到库房中拿了个盒子出来。 元曦打开一瞧,是一只透亮的山水翡翠镯子。 “说起来这镯子有一双,哀家备下就是为了送给两个儿媳,一个在你姐姐那,上回你入宫时哀家便想将这个送给你了,但到底还未定亲怕吓着你,现下戴你手上名正言顺。” 太后这么说,元曦也不好推辞,便欣然接受了,心下只是感激太后还惦记着她的堂姐。 临走前,凌霄子没由来地叮嘱了一句:“太后娘娘要注意身体康健,万事莫往心里去。” 几人也只当是一句客套话,并没往心里去。 三人刚出长秋宫宫门,正穿过御花园,凌霄子便察觉到罗盘有异动。 他停下步伐,将罗盘拿出。 走在前头的元曦也顿下脚步:“师傅,怎么了?” “你过来。”凌霄子朝她招招手。 两人往凌霄子手上的罗盘看去,只见上头的指针正在极速转动,随后又指向宫中的西南方向。 “这是何意?”宋楚渝不太理解。 “宫中有冤魂,那是冤魂所在方向。”元曦言简意赅,“不过宫中死过这么多人,有冤魂也十分正常。师傅可是要我帮他们化渡?” “你可见有黑气?” 元曦朝西南角眺望,摇摇头道:“未见着。” “那未见黑气,罗盘又有感应,待如何?” 活脱脱师傅考徒弟模样,宋楚渝已汗流浃背了,然元曦却掏出一张符纸。 “我去探探。” 却被凌霄子将符纸拿走。 “莽撞!在宫中如何作法?也不怕被瞧见。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出宫。”凌霄子低声呵斥。 回府路上,三人同乘一架马车。 “为师方才是想问你,是何情况下无黑气罗盘却有感应。” 元曦思忖片刻后肯定答道:“是亡魂被封印在某处,故而黑气不可见,罗盘有感应是因为那处有灵体,罗盘可见。” “正是。封印亡魂非正道所为,且宫中多年未曾传唤道士与禅师,你说谁会在宫中封印亡魂?” 答案不言而喻了。 “是西陵人。”元曦低声道,“可没由来会将亡魂束缚在宫中,除非这些亡魂还有用处,莫非……” “莫非我们要找的洞穴,便是在宫中西南角?”元曦眸色一亮,似有所悟。 “不出意外应当是了,怪道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原是在皇城中。王爷,宫中西南角是何处?”凌霄子看向宋楚渝。 宋楚渝蹙眉片刻后道:“是长门宫方向,那里有座小山,并不算高。长门宫是冷宫,甚少有人去,也不知是不是有洞穴。我再派人去探。” 元曦点点头,呼了一口气。 找寻多日,总算有些线索,但麻烦却也随之而来了——宫中更不好行事,只能想一步是一步。 “听闻三日后是秀女入宫的日子?”她突然发问。 “应当是,听母后说,此次选秀皇兄是下了决心要广纳后宫。” “广纳后宫?帝王家果然冷情。”元曦撇了撇嘴,“以前觉得你皇兄虽然有些糊涂,也对不起我们家,但后宫到底只专情于高莺莺一人,倒也不像帝王。后来猜出他意欲何为,我便觉得他是真的没心肝。” “清虚,慎言!”凌霄子又出言呵斥,“口无遮拦,怎能妄言天家龙子?你是要嫁入皇家的人!” 眼神却暗自扫了眼宋楚渝。 元曦撇撇嘴不服,每次师傅很生气时,总是喊她道号,此时若是她争辩几句,定要惹来一顿怒骂,所以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她现下应该闭嘴。 宋楚渝却温声笑道:“道长莫要训斥祯宁,祯宁倒也说得没错。宋家先祖黄袍加身之前也是一个破碗打天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天家龙子,你我皆是凡人。说起来道长和祯宁还有法术傍身,我却只是肉体凡胎,是我高攀仙子。” 元曦眉尾一扬瞥了他一眼,心下腹诽宋楚渝真是会说话,又瞄了一眼自家师傅,且看看师傅如何应对。 未曾想凌霄子只是叹了口气道:“王爷能如此看得开,不代表旁人也如此想,以后我不在这孽徒身边,没人盯着她,还得王爷帮忙看着,莫让她闯祸了,该说还是要说道。” 宋楚渝只感慨凌霄子一片舐犊情深和良苦用心,自然是应承下来。 元曦却更是不服:“师傅教训我便罢了,怎还拉着别人一同教训我?” 她又瞪了一眼宋楚渝:“以后没人站我这边了不成?” 宋楚渝伸出手,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聪明,于感情却是十分迟钝,无论是爱人之间的情谊,或是亲人之间的情谊,她都是后知后觉。 然并非所有人都同他一般愿意主动迈进,至少凌霄子不是。 人和人的缘分都是多见一面便少了一次见面机会的,他不想她后悔,便道:“你莫急着生气,我永远站在你这头,你且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 元曦撅了撅嘴,但也瞧向他。 “我小时候常喜欢赤脚在宫里行走,父皇宠溺我,却在此事上对我极其严厉,他说若是扎了脚疼的却是自己。他训斥多了,我在他面前便不打赤脚了,但心中却是不以为意的,背着他仍是喜欢打赤脚。” 元曦“嘿嘿”笑:“原来王爷也是调皮捣蛋的。” “没有孩童不调皮。后来有一回,我不小心在宫中打碎了个花瓶,宫人们还未来得及收拾,我心下没留意,赤着脚踩了上去,哎呀,真疼——” 元曦“噗嗤”一笑,凌霄子却没笑,只眼含深意听着宋楚渝继续讲。 宋楚渝却语气一转:“扎到脚的那一刻,我才知父皇所说的‘疼的是自己’为何意,可那时父皇已不在了,我想听他训斥我却再没机会。” 元曦愣了愣。 宋楚渝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怕你笑话,现下我仍是喜欢赤脚,可却小心多了。其实父皇是怕我扎到脚,才不让我赤脚。我只需要万分注意,便能不受伤,又满足我赤脚的小小癖好。” 元曦再如何迟钝,却也听明白了故事中的深意,有点无措地看看师傅,又看看宋楚渝。 “不是要管教你,而是想告诉你师傅疼爱你,才会对你爱之深责之切。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然到了外头,却需要注意些,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师傅和我。否则我和师傅会担心你。” 元曦点点头。 凌霄子看着眼前俊逸青年将童年的事对自己徒弟娓娓道来,三言两语便说通了他十余年都没说通的话,心下一阵欣慰,又无端想起师傅玄灵道长的那句批言—— 帝星相照,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