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故交（1/1）

春日载阳，福履齐长，銮驾如期出发前往晨阳宫。 晨阳宫位于冀州城郊，从京城出发约摸一日便可到达。 元曦现下是宋楚渝贴身侍卫袁方，倒是十分轻松，只管坐在车辇前和姜舒一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好，而且毕竟有护驾，他们也就没什么活计。 加上大梁帝此次出行并不想被人打扰，也未大肆宣扬，他们就更轻松了。 也正因如此，很多百姓并不知晓皇帝出行了，就连冀州刺史也是在暮至后留意到城中有一列浩浩汤汤的队伍进出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冀州来了一位不简单的人物，派人查探后战战兢兢去求见，却也没能见到圣颜。 暮色彻底沉下来前，銮驾终于到达晨阳宫。 赶了一天的路，宫中贵人们皆各自安顿歇下了。 宋楚渝也让元曦进房内歇息。 可即便是他睡里间，让元曦睡外间，元曦却始终觉得有些膈应，所以宋楚渝也不再勉强她。 于是元曦便一同同姜舒守在了房门外，他们一人守一头。 今夜月朗星稀，虽不是满月，但元曦抬头望那月牙儿时却总感觉有些思乡之感。 可是她的“乡”到底在哪儿呢？京城，元平，或是东江凌霄观？ 她霎时被莫名的孤独感所吞噬。 越是寂静的夜里，她越能听清内心的期盼。 她想要为镇国公府昭雪。 是，她是来查案的。 思及此，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衣尘，朝姜舒走去。 她在姜舒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后，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姜舒望着她悄声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便进了房内，对一片漆黑禀了一句：“王爷，道长已经前去查探了。” “知道了，掌灯吧，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在看书。” “是。” 连姜舒都知道，他随时都在等着为她托底。 元曦径直朝东北侧而去。 她今日已打听清楚了，皇上和贵妃宿在正东的正阳宫，太后宿在正南的延福宫，和住在东南德阳宫的宋楚渝毗邻。而汤庆易则住在东北的听阳苑中。 汤庆易非宫中之人，虽挂着个“国舅”头衔，却不是正经皇亲国戚，故而不能住寝宫，是同其他随驾的官员同住一个院子。 元曦的目的很明确，贵妃和皇帝同住，她难以近身，但汤庆易她可以查探。 她一路轻声走到听阳苑外，正欲变只鸟转移守在院外的注意力，却听到一阵“扑棱扑棱”的声响从房顶穿过。 她抬头望，只见一只黑鸟从她头顶飞过。 她眯了眯眼，鸟喙是黑色的，这是……乌鸦？ 她眯了眯眼，朝乌鸦飞行的方向追去。 “站住，是谁在那儿！” 她立住身子大大方方地回头，却见一人提着朦胧的油灯向她走来。 来人身形高大，面庞轮廓随火光靠近逐渐清晰。 双方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皆是一愣，似是都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那人蹙了蹙眉。 “你是何人？” “秦都尉，在下袁方。”元曦先将他认出来了。 那人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这不是在豫州见的袁方兄弟吗？” 此人正是去岁冬季元曦在豫州遇到的都尉秦书明。 “许久不见了，袁兄弟也在中任职？也是，你如此好身手。”他乡遇故知，虽只有一面之缘，但秦书明语气难掩欣喜。 他又上下打量元曦：“不对，袁兄弟不是人，是……王爷近侍？” “都尉好眼力！”元曦抱拳称赞。 “非是我好眼力，袁兄弟身着绛色云袍，十分俊朗。”秦书明只谦虚道。 大梁每个品级的官员，上至三公，下至县令，哪怕是皇家侍从，皆有固定规格的衣着。 元曦身上穿的是绛色云袍，是瑞王宋楚渝府中侍从的衣着颜色。 而秦书明身披铠甲，显然无误了。 秦书明来京短短几月，便能凭衣着断出各府中人，她对他的来历又更好奇了些。 “秦都尉这是调任到羽林卫了？还未恭喜秦都尉升任。”元曦抱拳。 地方都尉调职到京中，哪怕平调，也是升任。 秦书明却对元曦也行了抱拳礼：“这还得多亏袁兄弟帮我抓捕那逃犯，才让我立下大功，升任羽林卫中郎将。那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杀烧掳掠无恶不作，又极会隐藏，我们废了许多精力才找到他藏身之所，那日却险些被他跑了。若非袁兄弟出手，怕是再抓他还得一番精力。” “举手之劳罢了，秦将军莫要放在心上。”元曦顺势改了口，心中却在盘算。 大梁的地方都尉乃从四品官职，羽林卫中郎将也是将军品阶，乃从三品官职，一跃两级，功绩固不可少，可若说无人运作，她是不信的。 思忖间，却听秦书明问道：“袁兄弟如何就到王爷府中了？为何不投羽林卫呢？” 王府侍卫同羽林卫一样，对武艺、品行皆有要求，但王府侍从再高不过就是贴身侍卫，羽林卫却有很大的上升机会，因而元曦并不奇怪为何秦书明会如此问。 她笑道：“机缘巧合助了王爷一臂之力，他便给了我机会进行随从，我没什么远大抱负，这活计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她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在京中无亲人，能遇到秦将军，也算他乡遇故知了。” 秦书明也笑了：“我也是如此作想。只是我比袁兄弟幸运些，我的族叔父也调任至京城了。” 元曦耳朵动了动，猜道：“秦将军的叔父是肃州人士？” 秦书明眸中闪过一丝戒备。 元曦又问：“可是曾任肃州刺史的秦郁峥大人？” 秦书明却不回答了。 元曦忙解释道：“秦将军莫要误会，我同秦大人有过一面之缘，秦将军回京可问他是否认得袁方便好。我只是想不到我竟同秦家如此有缘。秦大人和我提过，肃州官衙中也有位从事大人是他侄儿，我知他名讳，与秦将军你名讳相似，便想着会不会是同宗，没想到真的是。” 说的是他那一手好牌打到烂的族兄秦书望。 “不知秦夫人可随同来了京城？此前我听闻她身子不太方便。” 说的是秦郁峥的继室有孕之事。 别的不好说，但如此私密之事她也知晓，秦书明便松了七八分，却也不再同她往下说了。 一阵夜风吹过，秦书明脑袋突然清醒了些。 “袁兄弟不在德阳宫，来此处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