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夜探（1/1）

元曦沿着婆子的视线朝前看，果然见到方府的小阁楼。 若她没记错，那阁楼应当是祖父的小书房。 祖父喜欢在高处读书，闲暇时打开窗便可见京城闹市一览无遗。 若说要偷盗，应当去正院或库房，怎会有盗贼去书房偷东西，更何况那还是个小阁楼。 元曦深呼一口气，同婆子闲聊几句便道了别。 入夜，万籁俱寂，元曦又穿着那身黑色玄服从后门翻身进了方府。 已有十年没来了，但她还清晰记得每一条小路。 她顺着小径来到了前院，前院的花草树木皆已凋零。 元曦盯着光秃秃的桃树驻足许久。 为何草木皆颓败了，但地上却不染尘埃。 元曦瞳孔骤然一缩，难道有人来此处打扫？究竟是谁！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她转身便往正厅跑去，正厅虽然一片昏暗，但桌椅摆饰都陈列得极好，她伸手摸了摸放在中央的八仙桌，果然也是一尘不染。 谁会来这里打扫旧宅，除了哥哥还会有谁？ 元曦抿了抿唇瓣，想起那婆子说的阁楼时常亮起的灯光，她不再思量，径直往阁楼小步快跑而去。 旁人家的阁楼都在后院，方家的阁楼却设在前院，且建得极其高耸。 因为元曦的祖父说，将阁楼设在前院，若京城有异动，可第一时间看到。 方家无一处不为家国而考虑。 元曦跑到阁楼下，缓了缓气，伸手悄声推开一楼的小门。 小阁楼一层挂了些祖父喜爱的字画，两旁小斗柜上还放了些器皿和花瓶。 花瓶上已经许久没有插上花束，元曦用手轻轻抚了瓶口，果然未触到一丁点尘埃。 元曦心下大定，对方清扫得如此细致，对方家老宅如此上心，除了哥哥还能有谁？ 哥哥果然还活着。 她小心翼翼踏上阁楼的阶梯，木板在她的踩踏下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阁楼中极其清晰。 “啪嗒——”阁楼上突然传出一阵声响，像是窗被推开的声音。 她慌忙跑上二楼扑到窗边，果然见门窗已被向外推开，她朝窗外看去，只有一片深绿色的冬青在漆黑夜色中婆娑，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但她万分肯定方才一定是有人在此的。 那人听见声响便马上走了，说明并不想与她起冲突。 她将头伸向窗外，朝夜空低声喊了句：“哥哥。” 除了沙沙作响的冬青，无人应答她。 她有些失落地将头收回，回首瞧了瞧屋内的一切，试图找到方才在此之人的踪迹。 屋内陈列依旧，整洁说明那人没在找东西。 那他来做什么呢？ 元曦朝案几看去，见桌案上放着一本书册，头几页微微翘起，应当是方才有人看过。 她拿起书册看，竟是一本曲赋。 元曦翻了翻书册，里间的曲赋皆是缠绵悱恻一类，非是赞扬美人容貌，便是赞小登科飘飘欲仙。 元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都看不惯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祖父书房里？ 看这书册纸张已有些泛黄，应当是年份已久，但内页还十分崭新，许是不常翻的。 元曦又翻至末页，落款竟是汤庆易？ 她瞬间了然了，如此缠绵悱恻的曲赋，非是汤国舅不能写出。 汤国舅此人善曲赋音律，但她头次听他的曲赋时，他的作赋风格已变成颂唱帝王盛世了，所以如此缠绵的赋风，应当是早年时期他尚未任协律都尉之时。 可她从未听说五大三粗的祖父竟然也学那文人墨客般喜好曲赋。 她又看了书架上，仔细翻翻还有两本曲赋，作书者皆是汤庆易。 当真奇怪，莫非祖父不是喜爱曲赋，而是是汤庆易的推崇者？ 不应该，自堂姐方蕴宁被封为后，汤姝被封为贵妃，他们方家注定与汤家势同水火，祖父绝对不会推崇汤庆易。 且若那人真的是兄长，为何什么都不看，就看着曲赋。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汤庆易这个人可疑。 她思忖片刻，将几本曲赋揣在怀里，转身下楼，又从后门翻墙离开。 藏在冬青下的墨衣男子见到少女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以后，才缓缓从冬青丛中出来。 他眸色沉沉地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又翻出院墙。 他皮肤黝黑，又身着一袭墨衣，身手又极其迅捷，在黑夜中的树丛穿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一路疾行，终于停在京郊的一座小院落外。 他轻手叩门三下，不消片刻，门被从里打开，露出一张威严的面庞。 “许驸马，王爷已在里间恭候许久。” “有劳姜大人。” 墨衣男子侧身进了里间，正厅果然有一气宇轩昂的男子在候着他。 他低声行礼：“王爷。” 男子回首，正是宋楚渝。 “许驸马不必如此多礼。”宋楚渝将他扶起，又顿了顿道，“我不习惯如此唤你，我还是唤你宣宁吧。” “好。”方宣宁仍是眸色低沉。 “可见着方小姐了？”提到元曦，宋楚渝脸庞不自觉扯出一抹笑。 方宣宁瞧见他的神色，蹙了蹙眉道：“多谢王爷对祯宁的照顾，我已见着她了，她……很好。” 妹妹很好，一如他所料，她聪颖敏锐。 那句“哥哥”一出，他便知道她不仅知道他没死，还知道在阁楼内的人是他。 她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瑞王将他死状做得极好，他相信无人能知晓他还活着，妹妹知道，说明她是凭自己的才智推测出来。 她走之前胸襟放了东西，看那形状应当是几本书。 他方才在桌案上特意留了一本，看来妹妹不仅看到了那本书，还发现了那本书的端倪，否则不会将其他几本都带走。 妹妹真好，相当好。 想到此处，他又朝宋楚渝行了个礼：“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让我见了祯宁一面，如此我便可安心了。” 宋楚渝又将他虚扶起。 方宣宁却仍有不解：“以王爷本事，知晓祯宁身世我并不讶异。可是王爷未曾告知她我的事宜，您又是如何知道她今夜会去方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