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难行（1/1）

“王爷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元曦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不再理他。 家人的死是她此生无法直面的痛，她常常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错什么，这辈子才要承受这些。 师傅将她护得极好，不仅教她法术还常常为她疏导，但那又怎样呢，她仍然挂念父母和兄长，挂念与她同日出生陪她长大的那只小黄狗。 因此别人问起她的过往，都会令她突生莫名其妙的委屈和不甘。方才对宋楚渝的嘲讽也是下意识地反击，她平时情绪控制得极好，却不知为何频频在他面前失控。方才说完了便想道歉，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就不再说话。 宋楚渝不明就里，问个原籍为何就能让她换张脸，他敏感捕捉到她情绪中的异常，想解释些什么可他又怕说错了话再唐突她，便也卸下了那副和煦的神色不再言语。 石室内一时寂静下来。 火折子在宋楚渝手上，此刻他背着胡彦行，火折子并不能申太远，然元曦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石洞，便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前走，越走越快，离光亮处也越来越远。 哪知她怎么都摸不到那石壁间的缝隙，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身后的光亮明显加快了步伐朝她走来：“怎么了？” “找不到出去的地方了。”她低低说了一句，尽量掩饰住情绪。 宋楚渝却听出她语气中的委屈，虽不理解但言辞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别急，我看看。” 他一手背着胡彦行，一手拿着火折子沿着石壁细细探索。元曦也没闲着，用手触摸着石壁。 宋楚渝看见她的动作，想出言提醒她小心些，又想起方才她的反应，还是吞下了嘴边的话。 “王爷过来看看。”元曦在石壁上摸到着粉末。 宋楚渝拿着火折子挪向她的位置，见她蹙眉眯眼盯着石壁中央。 “王爷看看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条龙。” 元曦这下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这果然是同广宁黑枫林那石壁一样的图腾。 “王爷再认真瞧瞧，这应当是一条蛇。” 两人拿着火折子沿着图腾的形貌看了个仔细。虽然光线昏暗，但却看得比上回远距离看的清晰。 这图腾没有角，也没有龙须，果然是一条蛇，且是一条有鳞片的蛇。如广宁那蛇一样，它双目细长，眼神贪婪饥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骇人，仿佛真的要飞出来将来人一口吃掉。 “王爷，我见过它。”元曦怔怔地望着巨蛇呢喃道。 “什么？”她声音太轻，宋楚渝听不太清楚。 元曦又重复了一遍：“我见过它。王爷，这不是偶然。上回在顾薇被绑的石洞中，我也见到了这条腾蛇，这回是胡公子被绑的地方。这绝非偶然。” 她语气笃定，却说得让宋楚渝背脊发凉。 “那这条腾蛇，是代表何意？” 元曦摇摇头：“我还不知，但我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且选址必定遵循了一些规律，我回去将胡公子和顾薇的生辰排一排，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宋楚渝点点头，他没有意见，因为他不了解。 “但眼下更麻烦的事，我们好像出不去了。”元曦有些无奈。 话还没说完，元曦便感觉手掌上有隐隐的疼痛，恍惚间痛感传遍全身，阵阵冷意向她袭来，元曦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眼前视线却越发模糊。 她顿觉不妙，稳了稳心神念起定心咒，然而于事无补，她感觉宋楚渝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宋楚渝听见元曦声音转弱，心下一咯噔，转过身去却见她已直直倒在地上。 “元曦！”宋楚渝放下胡彦行，忙扶起元曦查看情况，却触碰到她滚烫的身躯。 怎会突然发起高热。 宋楚渝突然想起她方才摸石壁的动作，忙看她的手掌，却见她手掌一片青黑，同那壁画上的腾蛇颜色一样。 他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 洞中没有水，无法为她身体降温，也不知她是不是中了毒，身上有没有可以解毒的东西。 他不担心出不去，方才进来时他已同姜巍交代过，若长时间未见他们出去，可再往里寻找。 姜巍憨直却不蠢笨，他相信他必定能找来。 然而没想到元曦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晕倒，他现下担心的是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他头一次知道何为“后悔”，后悔没有出声提醒她。 宋楚渝脑中一片混乱，却听元曦皱着眉头喃喃“娘，好冷……” “非礼勿动。”宋楚渝喃了一句，便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仍是十分滚烫。可她却觉得冷，那身体还要升温。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帮她做好保暖。 刚刚入秋，两人穿的衣裳并不算多，宋楚渝毫不犹豫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元曦身上。 这外袍虽然不是很厚，但于元曦而言着实是雪中送炭。即便意识迷糊，她还是拥了拥外袍。 宋楚渝捡了地上洒落的树枝，用火折子点燃树枝生火。洞内不太透风，点了好几次，才噼里啪啦地燃起来，昏暗的石洞终于有了光亮。 再摸元曦额头，总算不那么滚烫了。 宋楚渝将胡彦行和她放到一起并作一排，火红的柴火照得两人的脸庞红扑扑。他一瞬间感觉她也没比旁边的孩童大多少。 他自嘲地笑笑，他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白长这么多年。 他顺手帮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袍子，虽知不该，但还是忍不住打量她的脸。 他见过许多美人，娇媚的，清冷的，端庄的……却无一人像她一样爽朗洒脱，却又聪颖多变。她像是突然闯进尘世的山中精怪，单纯又莽撞，却总抱着侠义心肠。她对尘世充满疑惑，却从不悲观相待。她似乎从不屑于伪装，却也能达成目的。 她和他是不一样的人。 宋楚渝低头翻弄着柴火，眉头却从未松懈。石室内只有火光跳跃的噼里啪啦声响。 “轰——”石壁突然震了起来，露出一条缝隙。 姜巍伸头探了进来嘿嘿一笑：“王爷，没怪您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