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圃（1/1）

元曦听出了女鬼语气中的不确定：“你看，小光后脑勺有两个漩，浩浩没有吧？” 女鬼瞥了一眼小光的后脑勺，神色有些犹豫。 “你是他娘啊，怎么能把他认错，他知道了，会多伤心啊。” 元曦趁机加码：“但我可以帮你找到真正的浩浩。” 女鬼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 “我可以帮你找到真正的浩浩，但你得听我的。” “我凭什么听你的。”女鬼声音低沉，却暗含期待。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找到浩浩吗，若你能找到，你便不会在此逗留这么久了。”元曦笃定。 女鬼眼眶中流下两行血泪：“好。” 她不是不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她一早就认出来这是儿子的玩伴，但是她忍不住，她忍不住把他带走。 因为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下落不明，她去找他，却失足落水。 她在此处变成了鬼，便只能停留在此处。 她还是没找到她的儿子。 这个道士会是她最后的希望吗？ 她不再阻挡小光的娘。 “小光！”小光娘扑向小光，然而她却触摸不到小光的身体，“道长，这、这……” “小光的身体不在此处，这是他的魂魄。” 见女鬼煞气消散，她便解了女鬼身上的禁锢：“你可知小光的肉体在何处？” 女鬼摇摇头：“我不知。那日我见他时，他便是这副模样来到河边，我见他傻傻愣愣，怕他被欺负了去，便让他回去陪我。” 元曦知道她所言不假，因为她身上煞气虽然很重，却毫无杀气，她只是看起来凶狠，却并未真正伤过人，否则自己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她的煞气完全来自于她的不甘和执念。 帮她完成未了之愿，她仍能去投胎。 “我可以帮你找到浩浩，但是需要取你一丝魂魄，可能会令你魂魄不全，不能轮回。你能接受吗？” 无论是寻活人还是鬼魂，或是魂魄不全的人，都可用至亲魂魄寻到。只是无法用生人魂魄去寻，因此她无法用此法寻到胡彦行和小光。 浩浩娘已是鬼魂，可用此法。 女鬼毫不犹豫点点头。 元曦便如往常一般作法，片刻后黑鸟展翅飞走。 “这河水利于你养魂，你可带小光先待在此处。但不能起害人之心，否则再也无法轮回。”元曦令女鬼带着小光回到河中。 小光娘虽然不舍，但也别无办法。 此时河面已恢复宁静，腐烂味也消散许多。 两人跟着黑鸟方向行进。 “道长，你说浩浩还活着吗？”小光娘打破沉默。 元曦却还是不语。 “唉……”小光娘知道了答案，只觉得十分心疼河里的女鬼。同是母亲，她太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愿意拼了性命去找他。 “赵嫂子原来是十分淳朴和善的一个人，不像我，她对孩子十分有耐心，从来不打骂孩子。”小光娘喃喃自语，“浩浩也很乖，从不调皮捣蛋，他才八岁，就懂得伺候他久病在床的老子。就是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会这样……老天没眼啊！” 小光娘又哭起来。 元曦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淡淡说了一句：“小光找回来后，无论如何，嫂子不可再对他肆意打骂了。” 因为这也是业障。 有父母爱的孩子，才不会被欺负。成日被父母打骂的孩子，连做鬼都会被欺负。孩子投胎到一户人家，是讨债或是报恩，皆缘于前世之因。父母受得住，今生便有好结局，父母受不住，因果便会延续到下辈子。 她没法对小光娘说出这番话，但她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自己懂的。 两人跟着黑鸟一路寻到馄饨摊的街角。 黑鸟在街角原地转了几圈，“啪”地消失了。 “道长，这是何意？” “浩浩魂灵便在此处了，只是不知道在哪一户。”元曦回答。 “为何会在别人家中？”小光娘诧异，“浩浩从来不去别人家，小光邀请他都不曾来我们家。莫非……他是被人强行带到别人家里的？” “不一定是强行。”因为整个街角都没有黑气，说明此处无怨。 “天色已暗，你先回去。找到小光了我带他去寻你。”元曦将小光娘打发走。 小光娘还想说些什么，见她皱着眉头，也不敢问太多，只好咽下心中的顾虑离开。 天色昏暗，街角四下无人。元曦跳上一户人家的房顶，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李屠夫家的全貌。 她一早便怀疑李厨娘和李屠夫，怀疑是李厨娘带走胡彦行。但两人面相皆是良善之辈，居所也无怨气。 目前已知阿虎和更早失踪的浩浩已不在人世，或许那几个小霸王也不在了，但因无人报官所以也不知他们失踪了多久。 人若被害死，必定会有怨气，有怨气必定会在魂魄所在之处留下些许痕迹。 黑鸟确定浩浩魂魄就在此处，却没有怨气。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正当她思索之际，李屠夫外出归家了。 他提了一大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进院子中，拿起锄头开始给花圃松土，松完土便从桶里舀出一勺淋到花圃中。 远远飘来一阵臭味，元曦便知道了，桶里的是粪水。 李屠夫并不嫌弃粪水污臭，反而淋完土后，望着还未开出一朵花的花圃露出满意的微笑。 元曦只觉得这个笑在夜色中十分瘆人。 李屠夫浇完花圃便回到屋中不再出来。 元曦只远远听到屋内传来“咚咚咚”的砍猪肉声音，猜他应当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便跳到他家房顶上想看个仔细。 离得近元曦便看清了，花圃中不是没有花，而是结了一朵朵小花，看起来只是路边的野花，结得不多，远远看着像是什么都没种一样。 真奇怪，谁会在家里种野花，还给它灌溉。 元曦觉得花圃之下应该藏着东西，便掏出符纸又随手画了两笔。 本以为符纸还是会同之前一样直直落下，没想到这次它竟悬浮在李屠户家的房顶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