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永安城主(1/1)

“此事你想如何处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住在韩府的唐清璃自然是早早便收到了消息。 “殿下不相信流言?”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看着唐清璃,她今日换了身浅蓝色的宫装,看起来格外清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 “你说呢?” 唐清璃看了她一眼,此人从来都未藏着掖着,在自己入府的时候瞒着她的那些动静,甚至还带着她去布庄后的院子逛了一圈。 甚至在自己发问的时候更是大方直接地告诉了自己在折腾新鲜玩意儿,虽然不知道那时她让制的便是琉璃纱,但说这琉璃纱是她从高家偷的,自己断然不信。 “多谢殿下信任。” 韩霜锦轻笑,淡淡道:“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高家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唐清璃挑了挑眉,听韩霜锦的意思,这里面想必是内有乾坤啊。 “差不多吧。” 之前原身曾听说有人就着了高家的道,听闻那人寻不出什么证据,最后也只得把自己的铺子一同抵押了出去,去打官司。 而且那个时候,似乎还牵扯到了不少人,不过原身对这些事不感兴趣,韩升平自然也并未细细言明,不过是提了随口提了两句。 她还是在原身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才扒拉出来的,高家还真是够恶心人的。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唐清璃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什么,只又温声说了一句:“高家也不久了。” “此污名自然不能留在韩家。” 韩霜锦轻笑:“还请殿下助我。” “你想让孤怎么帮你?” 唐清璃有些诧异,还以为她不会求助自己,没想到居然开口了。 “其实也不需要殿下做什么,只让我借一借殿下的势便好。” 韩霜锦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盘算脱口而出。 “如此,自然可以。” 唐清璃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且去做吧,孤会助你的。” “多谢殿下。” 关于韩家偷高家琉璃纱一事愈演愈烈,高家本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将此消息放出去之后便把尾巴给解决的干干净净。 他们自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们放出这个消息之前还动用了一枚高家放在韩家许久的棋子。 这枚棋子一直都未动,潜伏在韩家,为的就是能够取得韩家的信任,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那人传来的消息可说了,公主虽住在韩家,但这段日子与韩霜锦的关系并不亲密,而且公主殿下的下人似乎还对韩霜锦颐指气使的,摆明了便并未将韩霜锦放在心上。 高致远自然是相信他的话,便让人放出风去,若是公主殿下对此表现不愉,那便意味着其实她还是更相信韩霜锦所言。 若是如此,后面的心思他便全数压下,只把这件事甩得干干净净说是误传便罢了。 但若是殿下对此事的反应是对韩家厌恶,那高家的机会便来了! 高致远得了棋子的消息,之前又做过差不多的事,自然便毫不犹豫的按照心里的设想去做了。 如今永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正和他意,他如今缺的可就是殿下的态度了。 不过那人最近一直都没传来消息,让高致远心头有些忐忑。 “爹,这永乐城还未传来回信吗?” 高赫奕未去书院,家中出了这事他实在是没心情读书,直接告假在府中随高致远一起了。 “并未。” 高致远摇了摇头,道:“府中的马突然出了问题,去西市买马耽搁了些时间,若是有回信,想必回信应该在路上。” “这也太巧了。” 高赫奕皱了皱眉,偏偏是送信的时候,突然马便出了问题,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我查过了,无事。” 他能够想到的,高致远自然也都能够想到。 他早早便让管家仔仔细细查了,是否有人在马的吃食中下了什么不该下的东西,但马厩十分干净,也并未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最近也没什么不该出现的仆人经过那马厩,高致远也就只能把其归为是换季导致马儿身体不舒服了。 “爹,那韩家中的人呢?” 高赫奕心头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事情如今发展的这么顺利,似乎有一只手在后面推动着,但那只手不是他们高家。 “未有消息。” 高致远摇了摇头,说来也是奇怪,按理来说他不应当全无消息。 “会否被韩家人发现了?” 高赫奕皱了皱眉,轻声道:“毕竟此人与我们联系并不紧密,被发现了后拘禁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应当不会。” 高致远摇了摇头,接着说:“如你所说,我们与此人联系并不紧密,那韩家又是怎么发现的呢?想必是并未发现,你便不必多思了。” “爹说的是。” 高赫奕温声应下,正打算说些什么,愈叔便匆匆来到了书房。 “老爷,少爷。” 愈叔行了个礼,而后道:“韩府中人来了。” “让他进来。” 高致远摆了摆手,心头有些怪异,不过很快就被压下了。 “是。” 愈叔应声退下,很快便带了一个少年进来。 “老爷,少爷。” 少年的模样看起来很瘦弱,但对他们格外的尊敬。 “你起来吧。” 高致远摆了摆手,此人是他在奴隶市场买下的,那时不仅买下了他,而且还买下了他年迈的母亲和还在襁褓中的妹妹。 这三年来只有他一人拿着卖身契入了韩府,他年迈的母亲和牙牙学语的妹妹尚在高府中做些杂活,日子倒是过的还不错。 正因为母亲和妹妹都在高府中生活,所以少年一直听高致远的话,安心呆在韩府获取韩升平的信任。 这一待便是三年。 若非高致远突然来寻,他都已经快要忘了自己真正到韩家的目的是什么。 “让你查的事你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幸而这三年内他不争也不抢,在韩升平的院子里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甚至福伯也对他很是信任,有些事会交给他去做。 “说来听听。” 高致远看着他,语气不咸不淡的。 “贵人对此事似乎极为不满,将小姐叫进院子里狠狠地骂了一通。” 少年低着头回话,似乎是不敢与高致远对视。 “此事当真?” “小的不敢欺骗老爷。”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会在深夜前来,这几日寻你的时候,为何不见人影?” 高致远看着他,周身气势逼人,显然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老爷,自从外界传了那消息,贵人又厌弃了韩小姐之后,韩府里里外外都管的紧,不像之前那般了。” 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若非今日恰逢我休沐,怕是出都出不来。” “此言确实?” “小的不敢诓骗老爷。” “你起来吧。” 高致远自然是信他的,这些年若非他传信,不少韩升平的生意他也啃不下来。 “多谢老爷。” 少年哆嗦着起身,接着说:“这贵人也并非与韩小姐关系紧密,两人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罢了。” “什么一面之缘,你且说说。” 高赫奕坐在了高致远身侧,两人一同看着少年。 “福伯与我关系好,我佯装对贵人的来历感兴趣,他便呵斥了我一声,让我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又道小姐心善,助了贵人,贵人方才寻来的。” “具体的我想再问,他却不愿再说了。”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说:“这几日贵人虽然住在了府中,但对韩府却是极为看不惯,不少事都不愿让韩小姐插手,倒像是把韩府作为客栈罢了。” “那一百两金是怎么回事?” 高赫奕盯着少年,看他没有丝毫胆怯,心头对他倒是多了几分信任。 “少爷,这一百两金是贵人真的喜爱那琉璃纱,而且似乎存着献给陛下的心思。” 少年恳切地说:“不过在听闻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之后,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如此,这贵人倒还真是对韩府不怎么上心。” 高致远与高赫奕换了个眼神,心下了然。 这韩霜锦想来是某次助了贵人,以为能够得到贵人的青睐,于是把她带回了府中。 却没想到贵人对她似乎并无太大的好感,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高致远轻笑,心头的愁思都散去几分,只要贵人对韩霜锦一家并无太大的好感,那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可就方便多了。 “你先回去吧。” 高致远摆了摆手,愈叔便直接把人带走了。 少年欲言又止,只在愈叔把自己带出书房一段距离之后不自觉开口哀求:“愈叔,我此次好不容易休沐,想来瞧瞧我的娘亲和妹妹。” “老爷并未答应你。” 愈叔看了一眼少年,摇了摇头。 “但我们已许久未见了。” 少年有些不甘,上次见娘亲和妹妹还是过年,如今都好几月了,他不过是想见一面罢了。 “回去吧。” 愈叔心下是想帮他的,但若是老爷知道了这事,他怕是也会受到惩戒,故而还是罢了。 看着高府的大门关上,少年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在拐角处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思绪,上了早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进展如何?” 马车上坐着的赫然便是被高致远和高赫奕视为眼中钉的韩霜锦。 “禀东家,已经办妥了。” 少年拱手,轻轻地回答了韩霜锦的话。 “那便回吧。” 韩霜锦摆了摆手,闭上双目便开始养神,少年乖巧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城中流言四起,城主石永舟自然也听到了这消息,本想着试探一二,这韩霜锦却找上了门。 “见过石大人。” 韩霜锦起了个大早,正式递上了拜帖,很快便得到了石永舟的接见。 “韩东家不必客气,坐吧。” 石永舟是在书房里接待韩霜锦的,他让人给韩霜锦上了茶后便着人退下了。 “多谢石大人。” 韩霜锦敛下心中的诧异,之所以来寻石永舟相助,也是因为上次石鸿生事,他赶来奇居阁相助的事,后来他探听了一下,此事似乎是殿下的手笔。 惭愧惭愧,她不过是帮了唐清璃一次,这人居然心细如发到这种程度,多次相助。 “韩东家太客气了。” 石永舟对她极为礼待,且不说韩家这段日子送上来的税银足以让自己讨到一个不小的功劳,这殿下还在她府中住着呢,自己怎么端着架子。 “民女不才,有些事还望大人为我韩家做主。” 韩霜锦并未落座,而是诚恳地行了个礼。 “韩东家这是做什么,你有何冤屈尽管说出来,本官一定会查明真相!” 石永舟连忙起身来扶韩霜锦,说话却是滴水不漏,并未大包大揽。 “这城内最近在传我韩家的琉璃纱乃是从他高家偷的,此事着实气人!” “这琉璃纱乃是民女耗费家中不少银子才制出来的物件,为的便是在拍卖会上问世,不巧正有贵人钟爱,以一百金购下,谁知他竟血口喷人!” 高致远若是在此处,必定要怪韩霜锦不讲武德,两家相争居然直接寻了官府做主,这永州城大家可都约定俗成可凭本事,哪有直接找官府的! 韩霜锦才不管什么约定俗成的戏码,既然有人冤枉她,那她寻官府为自己查明真相,证实自身是再好不过了。 石永舟的名声在永州城还算不错,为城中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故而有不少的百姓还是会拥护他。 再者而言,她在自己的院子中折腾,那可是报备过的好吗! 是的没错,虽说这个朝代没什么版权意识吧,但是对一些机器的管控还是挺严格的,比如一些什么纺织机之类的,像是这种机器布庄增添损毁都需要上报。 韩霜锦起先不明白为何会对机器管控这么严格,后来才从福伯的口中知晓,之前在别的郡发生过一个案子便是用纺织机将人活活绞死,故而才出现了这样的律法约束各商贾。 最后不断发展优化,便把这条律法一直沿用下来了,韩霜锦在让人去报上购置新纺织机的时候留了个心思,把用途也给写上了,这会翻找必定能够翻出来。 “来人,去府衙把登记簿拿来。” 石永舟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韩霜锦要表达的意思,二话不说便直接让人去把登记簿取来了。 登记簿标有登记的日子和事由,赫然是好几月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这韩府从好几月前便已经开始制琉璃纱了。 石永舟心头大定,原本还在纠结是否要为韩霜锦办此事,如今一看,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吗?她摆明了是被高家泼脏水了。 “韩东家想如何做?” “韩家自然是想要一个清白。” 韩霜锦知晓石永舟这是相信自己了,她诚恳地说了一句:“只有清清白白的琉璃纱方可入京。” “本官明白了。” 是了,这殿下可是花了一百金在她手中买下了琉璃纱,这韩家又是皇商,这日后必定是要进贡的。 而且这琉璃纱听闻握在手中的时候都仿若会流动一般,格外亮眼又稀奇,想必是不俗之物。 原着石永舟对韩家的态度不冷不热,也是因着她后来生意做火了不少,交的税银多了方才有交集,再因为石鸿那个不孝子惹怒了殿下,自己方才知这韩家已经入了殿下的眼。 若再加上这琉璃纱… 石永舟心头的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只说既然韩家好几月前便已经开始制琉璃纱,那他便着人去查查高家的作坊在何处。 “多谢大人。” 韩霜锦知晓此事是成了,高家有没有琉璃纱的作坊她还不清楚吗?这必然是没有,想必此刻还在因为昨日那个少年的话而觉得自己已经被殿下唾弃了吧。 她从城主府出来之后也不急着回府,而是来到了韩氏布庄。 “东家。” 陈惟书看到韩霜锦来了,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免了。” 韩霜锦摆了摆手,这两日生意惨淡,原本还算人不少的铺子如今都没什么人来。 “东家,这几日没什么人…” 陈惟书有些不平,明明是他们制出来的东西,偏偏人都被挖跑了,作坊重新建立需要一段时日,好在那制纱的比例仍握在手中。 那些跑掉的下人不过是其中一环,就算凑到了一起也制不出琉璃纱。 最关键的工序在他和韩霜锦手中握着,压根就不怕别人偷学了去! “我知道,无碍。” 韩霜锦摇了摇头,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陈娇娇,温声道:“娇娇来啦?” “你还好意思说!” 陈娇娇看到她就娇哼了一声:“每次有新鲜东西都不提前告诉我,要不是我爹去了拍卖会回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制成了琉璃纱。” “这不是最近忙嘛。” 韩霜锦失笑,陈娇娇虽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识大体,懂分寸,待人接物极佳。 就连韩老夫人都说可惜了韩霜锦没有哥哥弟弟,否则必然要去陈家提亲。 “外界那些风言风语不必理会,我相信你并未做出这样的事。” 陈娇娇来到她身旁搂住了她的胳膊:“他们高家自是做不出这种好东西的。” “还是我们娇娇懂我。” 韩霜锦笑了笑,又问:“今天来是想寻布匹还是成衣呀?” “过几日要随娘亲去趟永安城,城主娘亲与我娘亲乃至交,恰逢她生辰之喜,我与娘亲和爹爹同去。” 陈娇娇和她一同进了后院落座,这永安城比邻永州城,城主之间乃是至交,关系极佳。 永安城城主名为谢时安,十八岁高中状元,随即放弃了入翰林的资格,在陛下的授意下来到了永安城,成为了一城之主。 他上任前,永安城已经接连换了好几任城主,每一任城主上任之后都或多或少出了问题,不是身体不适便是突然被刺杀,一时永安城主一职仿若烫手山芋,无人敢接。 谢时安年方十八得中状元,身世清白,家中清贫,若非举家之力供养,谢时安走不到如此之位。 南安帝不信世家,缺的便是这种有真材实料的少儿郎,当即赏金百两,特赐状元府一座,特许谢时安一月时间回家省亲。 得了赏识的谢时安自然平步青云,天子近臣婉拒翰林之位而落于永安城,帝心大悦,特赐随行龙卫一名,特护谢时安身侧,保其安危。 谢时安入永安城为城主后抓出了不少幕后黑手,也知晓前几任城主均不想为乡绅傀儡,故而才被迫害。 此事一传入京,南安帝震怒,直接勒令谢时安抄家问罪,永安城过半数乡绅商贾都被抄家,官库突然就充盈了不少。 谢时安便兴建书院,重视农桑,鼓励商贾与各城池之间通商,不多时便让永安城重焕生机。 南安帝收到折子后自然对他大加赞赏,如流水般的赏赐送入永安城中,朝臣皆知谢时安是南安帝放在永安城中的耳目。 谢时安本人极为孝顺,平日里也很低调,但此次寿宴若是在永州城的陈家都知道了,那可就不太符合谢时安的性子了。 韩霜锦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 她并未收到这请柬,毕竟之前韩家与谢时安可从未有过来往,这也算正常。 “说起来,谢大人至今还未娶妻呢。” 陈娇娇手捧着脑袋,歪了歪头道:“他都已经二十有三了,在永安城做了五年城主了,居然一个女子都未曾让他心动。” “这也很正常。” 韩霜锦对此见怪不怪,在后世,多的是有人三十好几四十了还未结婚的。 “哪里正常了,这都多大了。” 陈娇娇白了一眼自己的好姊妹,接着说:“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谢大人,谢大人可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十八岁便中了状元,这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但是人家不心动呀。”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温声道:“而且至今都未成亲想必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我们不必多思,也不必为其觉得不值,还是说,你…” “说什么呢!” 陈娇娇打断了韩霜锦的猜测,脸颊却有着可疑的酡红,让韩霜锦不自觉轻笑出声。 “我看你这样子,八成也是那其中一员。” 陈娇娇如今年芳十六,小了韩霜锦不少,在这个朝代这个年纪倒是应该谈婚论嫁了,但在韩霜锦眼中仍旧还是个孩子罢了。 “我就不信你不心动。” 陈娇娇哼了一声,这叫什么来着,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没错!就是这样的! “真不心动,我对银子心动。” 韩霜锦浅笑,很快便也揭过了这个话题,只问陈娇娇备了多少礼。 “不多吧,折合起来将近五百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