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内忧外患(1/1)

永州韩氏,先帝钦定皇商之一。 这个名头乍一听起来很响亮,但是不要忽视了其中的一个字,先。 是先帝对于韩氏布庄认可,让韩氏布庄在先帝在位之时得以壮大发展,成为了现在永州首屈一指的富商之一。 但是没有根基的富商在这南朝比比皆是,韩氏一族以为光靠先帝钦定这样的名头便能经久不衰,殊不知这已经是没落的开始。 一个家族就像是一个企业,想要源源不断的进步,最重要的就是紧跟时代的发展进步,而不是像韩氏这样居安不思危。 韩氏总共分为三支,一支是韩霜锦这脉,嫡系亲传,基本上所有的布庄生意和土地家宅都在韩升平名下,他是实打实的掌权者。 现在韩升平骤然离世,按照南朝的相关律法规定,韩升平名下所有的店铺地契这些最后都会转至韩霜锦的名下。 这个她不担心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因为皇商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被土匪迫害致死,这件事让朝内外的震动都很大。 皇商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皇帝的脸面,这土匪是直接把皇帝的脸面丢在地上狠狠地踩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还出了其他事,那首当其中就是针对韩霜锦的人,那些人如果能想明白,就不会做蠢事。 但是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在其中使绊子。 而除了韩霜锦这一支嫡系,余下还有两支旁系,分别是韩霜锦的大伯和小叔,也就是韩升平的大哥和弟弟。 只不过这两个弟弟都是其父的妾室所生,所以这偌大的家业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韩升平念及兄弟之前就一人给了一间铺子让他们去管理,所有权依然在韩氏名下,但是分红是他们自己的。 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的,这两个铺子倒是能够让他们过得舒坦,但是偏偏这两个人又是有野心的,不甘心屈于人下。 所以年前他们剑走偏锋,引进了一批质量极差的布匹进行制衣,致使大量成衣囤积的同时还因质量问题影响韩氏的声誉。 偏偏韩升平又是个心软的,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卖惨的时候最终还是没忍心下狠手,只是三月内不允许他们再去铺子里。 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在韩霜锦看来压根就无济于事,他们不去铺子可以让管事或者是伙计送,没办法改变什么。 她知道,如果是自己掌权,这两个叔伯会是自己最大的障碍。 韩氏内里人心不齐,对外也讨不得半点好。 先是因为韩家叔伯两个铺子的冷处理,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没有引入新的产品,样式和花色都跟不上永州的发展,进贡的布匹也没有去年的成色好。 如果不是因为韩升平被杀,染血的布匹并未送进宫中,皇商这个名头根本就保不下来,也别提这如今如水般的赏赐了。 并不仅仅是给韩家一个交代,更多的是为了维护皇帝的脸面。 而如今的永州内的布庄其实不止韩氏一家,三年前,高氏布庄像一头猛虎一样狠狠地在韩氏的口中咬下份额。 那个时候对韩氏没有造成极大的威胁,韩升平就并未重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下一年韩氏的布匹依然如此,那么高氏,就会取而代之。 “下一年送布匹进京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韩霜锦顿觉时间紧迫,现在还有一月时间过年,按道理来说送贡品的时间应该也有一年。 “十一月初送至京都,老爷平时出发的时间定于十月初。” 福伯恭敬地回答了韩霜锦的问题,又解释着:“因为京都距永州较远,恐途中有变,一般会提前出门。” “明白了。” 韩霜锦点了点头,心头莫名很沉重。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回家了,她的五十万还没花!还有她的手机电脑空调啊啊啊!真的是越想越气! 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这个破地方来啊!难道就因为自己也叫做韩霜锦吗!她真的是栓q!! “我知道了福伯,你先下去吧。” 韩霜锦摆了摆手,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过去在自己的如同电影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良久,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默默起了身。 如果有得选择,她当然想要回到之前生活的时代,毕竟那里有她的朋友,也有她的事业。 但是她不是一个怨天尤人,坐以待毙的人。 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知道自己目前别无选择。 “韩家…” 韩霜锦轻轻地叹了口气,最最起码,她能够体会到之前没有体会过的亲情吧。 这也是她刚刚愿意直面那些管事的原因之一。 她刚刚不仅仅去看了柳棠,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看到了原身的奶奶。 那个似乎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嘴里念叨着的除了韩升平,就只剩下她的宝贝孙女了。 “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今后的日子,我的锦儿应该怎么过下去啊…”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遭得住啊!” “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一定要把我的儿给带走啊!你没有心!” 隔着窗户,韩霜锦看得并不真切,但是那一字一句的哀泣她听得句句入心。 是以,她作为韩氏大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了堂内,算是初步稳定了局面。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和祖母的。” 韩霜锦抚着自己的心脏,方才的她受其影响极深,她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思绪在起作用,所以这会安定下来之后,就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 似是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决定。 “小姐,夫人醒了。” 芍药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门,刚刚在听到福伯说大小姐在书房的时候她是有些讶异的。 要知道平时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老爷的书房了,她觉得这里压抑又严肃,能不过来就不过来。 “我知道了。” 韩霜锦闻声打开了门,俗话说知女莫如母,她有些担忧柳棠会不会看穿自己不是原身。 “小姐别担心,大夫已经在夫人房内候着了。” 芍药看韩霜锦眉头紧蹙,连忙说着。 “随我过去吧。” 韩霜锦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缓步朝着柳棠的房间走去。 慈宁宫,东侧居安殿。 唐清璃安静地坐在内殿的劝榻上看书,这几日她因病在身可免去上书房,又不想因此跟不上上书房的进度,于是便自己看书温习。 “皇上驾到!” 突然响起的通报声让唐清璃微微一愣,这个时辰父皇应是在批改奏折的,怎么会突然过来。 疑惑归疑惑,唐清璃还是快速起身,在皇帝进来的时候便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快起来。” 南安帝赶忙扶起了唐清璃,有些心疼地说:“你这孩子,不舒服便不要行礼了,快坐下吧。” “谢谢父皇。” 唐清璃乖巧地点了点头,等南安帝落座之后才坐在了他旁边。 “近日父皇政务繁忙,你身子可好些了?” 南安帝有些愧疚,本来是想着补偿唐清璃,所以才带着她去郊外狩猎。 可是没想到却让她感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本来身子骨就弱,将养将养才算好了些,现在被他带出去一次就又感染了风寒。 此事虽然唐清璃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在太后面前也维护了他的面子,但是他心下确实愧疚。 又想起了前皇后在他身边也是这样体贴,心下更是酸涩,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啊! “璃儿…” 南安帝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唐清璃的脑袋,终是一句话都未说。 “父皇不必自责,您是想带璃儿出去玩,补偿璃儿而已,璃儿很开心。” 唐清璃笑了笑,她知道南安帝已经对她心存愧疚,此时软软的刀子最管用。 南安帝听了她的话心头一窒,自己之前终究是做错了太多,才会让唐清璃因为这么一次出行便显得如此开心不已。 “今后可多出去走走。” 南安帝从腰间摘下了自己的令牌,放在了唐清璃的手中,沉声说:“这是父皇的令牌,往后你何时想进出宫都可以,不会有人阻拦。” “父皇…这…” 唐清璃下意识拒绝着:“这不合适…” “哪有什么不合适,这是朕赐给你的,朕说合适,谁敢说不合适?” 南安帝看唐清璃要把令牌递回来,瞬间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的样子,假装自己生气了。 “父皇息怒。” 唐清璃赶忙接过了令牌,笑着说:“儿臣谢父皇赏赐。” “太医可有说何时能好全?” 南安帝听出唐清璃话语中还带着点鼻音,心下颇为担忧,又问:“前阵子父皇赏赐给你的补品可都喝了?真的看起来没有效果。” “儿臣都喝了的,父皇放心。” 唐清璃软软乖乖地说:“太医说儿臣的身体还需仔细将养,着急不得。” “那便听太医的。” 南安帝环视了一下殿里的人,皱了皱眉:“怎的你宫里的人这么少?内侍局是怎么办事的!” “父皇是儿臣,儿臣不喜吵闹。” 唐清璃连忙开口解释:“而且太医也说儿臣需要静养,所以并没有留太多的宫女在宫中。” “那也不行,万一你有什么事,殿内只有两人,如何能兼得住?” 南安帝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只又道:“明日便让内侍局挑几个机灵的粗使宫女过来用着。” “儿臣谢父皇赏赐。” 唐清璃这次没有拒绝,她了解南安帝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有些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不。 “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父皇就带着你去你的封地玩。” 南安帝笑了笑,又给出了一个承诺。 “真的吗父皇!” 唐清璃听到南安帝的话,眼睛亮亮的:“那…那到那个时候,儿臣是不是就可以吃到他们说的那种甜甜的糖葫芦了?” “当然啦,不止可以吃到糖葫芦,还可以吃到其他很多特别民间东西。” 南安帝本来还因为唐清璃的开心有些猜测,但是听到她问说是不是可以吃到吃糖葫芦的那一刻,心里又觉得有些许苦涩。 南安帝的膝下并不只有一位公主,相反,他后宫子嗣极多,目前有十五位皇子和九位公主。 唐清璃虽然贵为嫡长公主,但其实年纪并不是最大的,主要是她乃前皇后所生,所以在宗族制度中属于嫡长女,是最尊贵的嫡长公主。 而且前皇后离世后南安帝一直没有再立继后,后宫中一直是四妃平衡局面,这个局势不管是谁上位都对帝位无利。 所以哪怕朝臣一直让南安帝立继后,他也一直都未答应,因为此事,不知内情的百姓还夸南安帝对前皇后用情至深! 南朝的皇子和公主会于十八岁成人后在京城内拥有自己的府邸,从而从宫中迁出。 就算是未正式成人的皇子公主有时候也会从宫中偷偷溜出去,这南安帝都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孩童贪玩,总会对宫外的世界好奇。 而唯独唐清璃,自小被太后养在宫中,在暗龙卫查获的记录中,她因为身体自小虚弱,真的从未踏出宫门一步。 是否正是因此,所以她方才才会问出那一句宫外的糖葫芦是不是很甜很好吃。 “父皇,儿臣是不是说错话了?” 唐清璃故作无知无觉的问了这么一句,歪头看向南安帝。 “没说错话。” 南安帝摇了摇头,轻声说:“等你病好了,朕和你一起去吃。” “好呀好呀,谢谢父皇!” 唐清璃开心地笑了笑,眼睛亮亮的,让南安帝想起了他的结发妻子云华,她也这般爱笑。 “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南安帝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越待下去心头的愧疚就翻涌得更加厉害。 “是,儿臣恭送父皇。” 唐清璃起身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南安帝,这才懒懒地靠在了软塌上,和方才完全是两幅面孔。 “殿下,这药…” 灵芝从小厨房端来了太医院送来的药,看着唐清璃一口闷下,很是心疼。 “拿下去吧。” 唐清璃摆了摆手,这一切都值得,最起码,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南安帝的重视。 不过是受点罪罢了,她这十八年来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喝点药罢了,怕什么。 “是。” 灵芝拿下了药碗,默默地叹了口气。 唐清璃看向窗外,飞扬的大雪依旧没停,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 她想要的自由,或许正在一步又一步地靠近自己,在这四四方方的宫中,她被困了太久太久。 “快了,还有三天。” 这连绵半月的大雪,也是时候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