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看顾(1/1)

方紫岚和诸葛钰坐在廊下,看着亭中一丝不苟的两个人,低声道:“他们这打算盘的样子,都赶上我征战沙场了,还真是杀气腾腾。” 她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不远处全神贯注的两人。 闻言诸葛钰淡淡一笑,“方立人的身家性命和方家的未来都在这小小算盘和薄薄几页纸中了,这可不是小事。” 方紫岚凑到他旁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阿钰,你相不相信,今日纵使他二人清算的是普通账本,也会是这个阵仗?” 诸葛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模样明显是在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翘起嘴角笑得了然,“毕竟是方家的人,对每一笔账都会花费十成十的精力。在他们心目中,每一枚铜钱都意义非凡。” “方大人倒是很懂。”阿宛的声音突然响在方紫岚耳畔,她回头看向端着药碗的阿宛,瞬间垮了脸,“这还没过几个时辰,又要喝药了?” 阿宛把药碗塞到她手里,板起脸没什么好气地训诫道:“你午时喝的药,现在已过申时,等会儿天都黑了,还觉得没过几个时辰呢?快把药喝了。” 在她的注视下,方紫岚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苦着一张脸看向她,只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走了她手中的药碗。 “岚姐姐若是觉得苦,我这有果脯分给你一颗。”诸葛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口袋,刚要打开就被阿宛制止了,“果脯会影响药效,就让方大人苦着吧,苦了都不长记性舍生忘死,要是不苦只怕早就把命都丢了。” “阿宛。”方紫岚故意拖长了尾音。 阿宛哼了一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碟糕饼,“我看你中午吃的少,就从后厨要了糕饼。你若是觉得苦,就吃两口压一压。” “我就知道小阿宛对我最好了。”方紫岚笑意盈盈地接过碟子,随手拿了一块递给阿宛,又拿了一块分给了诸葛钰,最后才拿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边吃边喊甜。 阿宛拿她没法子,索性也坐在她身边看着亭中的两个人,“他们俩这样,什么时候能算完呀?再过一阵天都黑了,多费眼睛。” “清算不完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诸葛钰咬了一口糕饼,神情有些无奈,“也不知方立辉为何如此执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方立辉这般模样。”方紫岚嘴里咽着糕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上次在北境,我以为他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 “吃完了再说话,没人跟你抢。”阿宛白了一眼方紫岚,幽幽开口道:“关于这对兄弟,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的。”“诸葛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方紫岚赶忙摆了摆手,却见卫昴伸手扶住了诸葛铭的手臂,“这么见外?” 诸葛铭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袖道:“卫大人说笑了。”疏离而克制的态度让卫昴松开了手,不再多言率先一步向上走去。 方紫岚轻咳一声转了话音,“说起来,为何你们的戏服都是青色系,只有我一人是正红?” 诸葛钰神色缓和了几分,“岚姐姐觉得呢?” 一旁静听他们交谈的诸葛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阿钰这个称呼,向来只有家中长辈兄姊可唤。 即便是在诸葛家,能唤此称呼者,屈指数来也不过寥寥几位。旁人若唤,阿钰必是着恼。 更何况,自珊儿故去后,世间便再无女子可唤阿钰二字了。但如今见两人神态,一来二去的称呼已十分熟稔,难道阿钰对方紫岚生了姐弟之情? 他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掩饰得极好,一时并没有被他们注意到。 “我觉得……”方紫岚故意拖长了尾音,“阿钰你身上的铃铛不错。” 在场几人都是一愣,诸葛钰下意识地拽了拽绳结上缀着的银色铃铛,“岚姐姐是说这个?”他话音还未落,就听一阵清脆的响动接二连三地从阶上坠了下去。 方紫岚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了阶上掉落的铃铛,试探着问了一句,“阿钰,你这个腰带上的绳结都是活结?” 还不待诸葛钰回答,就听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确实是活结。” 几人同时向说话人看去,只见裴潇泽自阶下走来。他一身莲青色戏服衬着温润眉眼,显得整个人愈发柔和。袖间红色绦穗垂落下来,映着掌中银铃隐隐泛红,清冷又艳丽。 诸葛钰接过裴潇泽手中的铃铛,“多谢裴大人。” 诸葛铭看了一眼诸葛钰腰间散开的红色绳结,随即向裴潇泽一礼道:“舍弟不慎,还请裴大人施以援手。” “诸葛大人何必客气。”裴潇泽走到诸葛钰身边,扯过他腰间的绳结,手指上下翻飞间竟是已经把腰带恢复了原样。 方紫岚一边怔怔地看着裴潇泽从自己手中拿过铃铛编入绳结中,一边感慨道:“裴大人还真是心灵手巧。” “方大人谬赞。”裴潇泽打好最后一个结,长舒一口气道:“只不过我也曾抽到过诸葛公子的这个角色,穿过同样的戏服罢了。” 而后他转向诸葛钰道:“诸葛公子,这身戏服上的绳结具是活结,你行动之时要多加小心,以免绳结开落牵绊自己。” “诸葛钰受教了,谢过裴大人。”诸葛钰说得郑重其事,他身旁的诸葛铭也是连声道谢。 “我是以前在京城和师父学医的时候听说的。”阿宛刚提起师父二字,就见方紫岚悄无声息地剜了她一眼。 没有理会她的眼神,阿宛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听说方立辉虽说是本家嫡公子,但是他爹却不怎么喜欢他,反而更喜欢他那几个庶出的兄弟。” “方立辉小时候,方家别的公子都是家里请了先生读书,而他只能跟着方立人凑合,到相府的学堂去读书。方立人是从小没了爹娘没人看顾,得了叔父宰相大人的照拂,然而方立辉父母双全却要寄在旁人屋檐下念书,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