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系（1/1）

大年初五这一天，裴颖回到平江，晚上就来了方昕家。 裴颖对她这个女儿很愧疚，方昕这孩子太过固执也太独立了。 方昕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忙于工作，就把她放在方奶奶家，后来他们做生意赚了点钱，才把她接到自己身边。 后来发现方昕变得格外黏人，可裴颖是个事业心强的人，她不可能会待在家里带孩子，不会因为方昕就困住自己。 没办法，心软的方爸爸便把公司全权交给裴颖处理，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专心在家带方昕。 所以方昕对她父亲比对她更亲。 裴颖来到她家门口，正好碰上阿姨要出门，“方阿姨，昕昕在家吗？” 阿姨回她:“夫人，昕昕在房间里呢。” “她最近怎么样？” 阿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昕昕从放假的时候就一个人待在家，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 也不知道她一个年轻人是怎么在家待住的，这么在家闷着，怕是要憋出病来。 裴颖一愣，有些迷茫地问:“她过年也一个人吗？” 阿姨道了声“是”就走出门了，其实她能看出来，这两母女之间的相处不愉快，方昕不太待见这个母亲。 裴颖提着手里的水果进了门，把草莓放在茶几上，随后走到方昕房门口敲了敲门，“昕昕，妈妈可以进来吗？” 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方昕那张冷漠的脸，她穿着一套纯白色的睡衣，那双向来没有波澜的眼看向裴颖。 “怎么了？” 裴颖心疼这样的方昕，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着: “我听阿姨说你这些天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妈妈给你订机票让你去国外玩玩怎么样？” 方昕关上房间门走到客厅，裴颖趁她关门的空隙看了看她房间。 房间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也全都被收纳起来放在收纳盒里。 房间很干净，却也像它的主人一样冷清单调。 方昕的房间从不让阿姨打扫，她对自己房间的控制权很强，里面所有的装饰也都是她自己布置的，而且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进。 “我没事。”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裴颖，然后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 裴颖不自在地喝着水，这个在商场上舌战群雄的女人，此刻在自己孩子面前瞬间就哑口无言，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尴尬。 她只能僵硬地找话题:“昕昕啊，你要不要去逛街买衣服，妈妈看你的衣服好像有点少啊。” “不用了，我有衣服。”方昕冷漠拒绝。 “那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玩啊？” 方昕再次拒绝。 几回合后，裴颖挫败的出了她的家。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方昕埋在书里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清冷的大眼中透着化不开的痛苦。 为无法原谅裴颖而痛苦。 为自己的懦弱无能，看着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困在原地而痛苦。 而出了门的裴颖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哭泣，自己的孩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难辞其咎，可裴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班回家的贺氏父子俩就看到裴颖表情呆滞，双眼肿的像个核桃一样的坐在沙发上。 仿佛失了魂一般。 两人相视无言，贺国文连忙把自己老婆拉回房间哄着。 贺季阳把手里的蓝提递给阿姨，并叮嘱道:“这个麻烦您先拿去洗，我等会拿去给昕昕。” 阿姨接着葡萄就进了厨房。 他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端着葡萄去了方昕的家。 “昕昕，哥哥可以进来吗，给你带了葡萄哦。” “咯哒”一声，方昕出现在他面前，“请进。” 贺季杨把葡萄放在桌子上，问她:“昕昕在干嘛呢？” 方昕回他:“看书。” “我可以看看嘛？” 方昕点头，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书，红色封面上印着“沉思录”三个大字。 他随手打开其中的一页，目光停留在某一行上面。 “灵魂之所以会伤害自身，往往都是在它无法承受快乐或者痛苦的时候。” 方昕伸手从他手里把书拿回来，“我随便看看的。” “昕昕，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嘛？” 方昕平静的对他说:“没有。” “我刚刚看见裴妈妈眼睛红肿，应该是哭过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方昕对裴颖的状态无动于衷，把书放在一边，低声道:“你是来替她找说法的吗？” “我们就是感情不好，没什么好说的。” 贺季杨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们是母女，是世上最亲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我爸在一起让你不开心，还是你们本来就有矛盾，但母女没有隔夜仇是不是？” 方昕抬起头直视他，眸色意味不明，喃喃道:“世上最亲的人？” “对呀!” “然后呢？” 贺季阳不由自主接上一句:“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哪些不愉快的事，可亲人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不如就忘掉过去，重归于好吧。” 方昕的平静有了一丝破裂，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忘掉过去，是什么？” “是和她一样，让我把我爸爸忘记，就当他没存在过一样继续生活吗？” “昕昕！”贺季阳双手搭上她的肩。 “你告诉我怎么忘？凭什么忘？”方昕情绪有些激动。 贺季阳没想到提到方叔叔会让她反应这么大，急忙解释道: “昕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你忘记方叔叔，只是想让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和妈妈重归于好，你知道的，我们都很担心你。” 方昕一句话也听不下去，她此刻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只要一提到和爸爸有关的话就能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出去。”方昕压抑着痛苦，眼神冰冷的对他说。 贺季阳顿住，他以为前几天方昕和自己稍微亲近了一点，就自以为能劝住她，却不想弄巧成拙，于是也不敢再刺激她。 “对不起。” 不一会，四周陷入安静，方昕无力地坐在地上，使劲压下心头那股酸涩，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直到平静下来之后，她才拖着浑浑噩噩的身子缓缓往房间走去，把自己砸进被子里，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房间里的灯很亮，空调温度很适宜，可她却依旧感到黑暗寒冷。 她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暖和一点。 这次见面以不欢而散告终，但方昕没继续和裴颖和贺季阳闹别扭。 大家也都默契的不再提那天的事，一切又回到之前的平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