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连琐(一)(1/1)

异史山人又去了茶馆,当然,和尚也是跟着的。说书先生又来了,异史山人是去听故事的。 茶馆更加热闹,大冬日的就算是没有点炭盆,却也穿不住大衣裳。 异史山人这一僧一道到时,茶馆早已座无虚位,和尚自来熟的去了一个财主的桌子,几句话就坐了下来,财主对和尚奉为上宾,连带着对同行的异史山人也十分恭敬,异史山人看得咋舌不已,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好茶好茶点上了来,财主还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对和尚嘘寒问暖,和尚几句话一说,财主欢喜不已,老实的坐了下来。 说书先生一拍响木,茶馆霎时静了下来,听说书先生讲起那志怪故事来。 有个书生,名叫杨于畏,迁居到了泗水河边读书 ,他的书斋面向旷野,墙外有很多古墓,到了夜里,风吹过白杨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犹如波涛汹涌的呼啸。 杨于畏在夜间秉烛读书,独自一人,听着那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倍感凄凉,正在他感伤的时候,突然听到墙外有人在吟诵:“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反反复复,只吟诵这一句,声音凄楚哀绝。 杨于畏凝神细听,这声音细弱婉转,像是女子的声音,他心中生疑,墙外并没有人家,只有荒墓一座座和野树一丛丛。 第二天一早,杨于畏去查看情况,墙外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只有一条紫色的带子留在荆棘上,他将带子捡起来,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到了夜里二更天的时候,墙外吟诗声又再次响起,杨于畏搬了个小凳子踩上去查看墙外,那吟哦声顿时止住。杨于畏心中已经在怀疑,那墙外半夜吟诗的人,可能是鬼,但是,光听那声音,杨于畏就对她心生爱慕,十分想见上一面。 又到了晚上,这次杨于畏先做了准备,他悄悄的藏在墙头,等到了一更天尽时,他看到墙外荒草中有一个女子姗姗而来,手扶着小树,在那里低声哀戚的吟诵起诗句来。 杨于畏咳嗽了两声,女子受了惊吓,突然没入荒草中不见身影。 后来,杨于畏干脆等候在墙边,等听到墙外吟诵声响起时,他接了上去:“幽情苦绪何人见?翠袖单寒月上时。” 等了好久,墙外再没有任何声音,杨于畏只好独自回到室内,刚坐好重新拿起书本,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从门外进来,一见到杨于畏,女子就敛衽行礼道:“公子是个风雅名士,妾自惭形秽,所以才一直躲着公子。” 杨于畏见等了几天的人儿终于来了,大喜,他上前拉着女子坐下,见女子体态瘦弱,肌肤冰寒,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他柔声问道:“你是哪里人啊?在这里住多久了?” 女子娇怯怯的答道:“妾是陇西人,跟着父亲寓居在这里,十七岁时,妾因一场暴病亡故,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九泉之下,荒野苍凉,妾孤寂得如同那离群的寒鸦。妾所吟诵的诗句是妾自己作的,为了寄托妾的这一番幽恨之情,但只可惜妾才疏学浅,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幸好有公子续上了,妾在九泉之下也欣喜异常。” 杨于畏对女子十分喜爱,搂着女子求欢,女子蹙着眉头说道:“妾如今已经是一堆枯骨,不是活人,如果和公子交欢,会折了公子的寿命,妾实在不忍心祸害公子。” 杨于畏听了女子的话,这才没有继续纠缠,不过他却没有放开女子,反而一顿上下其手,发现女子依然还是处子。他又打算去看女子罗裙下的一双莲足,女子低下头笑道:“你这轻狂书生可真是太能闹腾了!” 杨于畏顺利的捉住女子的莲足把玩,看到女子一双莲足穿着月白色的锦袜,一个用彩线系着,另一个则是用的紫色带子。杨于畏问:“为什么不用一样颜色的带子?” 女子娇羞回道:“昨天晚上,我害怕被公子发现,慌忙逃跑了,不知道将那根带子落到了哪里。” 杨于畏笑道:“这有何难?看我替你找回来。”随即,他就起身去窗台上取来那根紫色带子交给女子。 女子看到带子,惊喜道:“公子从哪里找到的?” 杨于畏告诉了女子拿到带子的过程,女子欣然解下彩色的带子,换上了紫带。她穿好鞋袜,起身翻看杨于畏桌案上的书,突然看到案上有一本《连昌宫词》,她抚摸着封面,感慨万分,说道:“妾生前最喜欢读这本书,今天又见到它了,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女子和杨于畏谈论诗词歌赋,她十分聪慧可爱,和杨于畏共剪西窗烛,如同那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 从那晚起,只要夜里再听到吟诵诗句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女子必定就到了。女子经常嘱咐杨于畏,说:“妾来找公子的事,还请公子不要对外人说起。妾胆子小,恐怕有恶客会伤害到我。”杨于畏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杨于畏和女子如同鱼水之欢,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他们的闺阁之乐,也就和夫妻没什么两样了,两人简直是琴瑟和鸣,相处得亲密而又幸福。 女子经常在灯下替杨于畏抄写,她的字迹娟秀端正,很有功力。她又选取了宫词百首,用心抄写下来,一遍遍诵读。女子爱棋又通音律,她央求杨于畏买了棋盘和琵琶。 每天晚上,女子必定要和杨于畏手谈几局,要不然,就调弦弄索,弹起那些“蕉窗零雨”的曲子,让听得人心中酸楚不已;杨于畏不忍心再听下去,女子就弹起那“晓苑莺声”之调,杨于畏这才觉得胸中畅快了,之前那股子郁气消散殆尽。 自从女子的到来,杨于畏的夜读不再孤寂苦闷,他们两个挑灯读书玩乐,好不快活,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看到窗外露出曙光,女子才仓皇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