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领兵闯阵敌埋重骑（1/1）

朔风袭卷，吹动旌旗，金线所绣的“赫连”王旗于空中吞饮劲风，烈烈作响，格外醒目。 后边还有一面铜线绣成的“风”字将旗，同样饮风怒吼，亦是吸睛。 天启三十九年，冬月二十九日，赫连长澈亲自挂帅，任命风珏为先锋主将，率兵两万，朝云边城进军。 在城外五十里的望月镇，被敌将齐明拦截，双方举戈相对。 齐明这人也是运气好，被风珏在茶花岭一枪伤成那样，竟然没死，还能上阵对战。 数九寒天，风中掺含着冰霜，似刀刃一般割裂肌肤，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将士们手中的冷刃矛戈，只要一递出，便是血肉模糊，绝不会空手而返。 刀剑饮血，戈矛夺命，这一场厮杀，尤其激烈。 双方士气如寒九天的劲风，势要撕破这寒冬的天地，没有人犹豫，没有人后退，只有往前，只有厮杀。 这一刻，已无人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又看重对面人的生死，只想将对方杀死。 万千人的厮杀里，梅涔还是一眼就望见了那遥遥领先的一骑。 吸睛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坐下的那匹枣红色的战马，以及紧随他的那个白衣白绫的侍卫，还因为那满是杀气的背影，以及他身后的那一杆“风”字大旗。 风珏一手勒缰，一手持枪，俯仰之间，避开围攻过来的团团敌军，长枪一扫，便扫出去一片，回枪再刺，那已近他身的敌军便被刺穿咽喉。 梅涔暗暗捏了把汗，刚刚但凡风珏慢一息，那个近身的敌军就能砍断他的右肩。 这是他第三次看风珏杀人，却是第一次看他在战场上杀敌，他紧紧握着远视镜，屏住呼吸，有血从那士兵脖颈间喷薄而出，而他的枪早已递向左侧。 左侧有敌军偷袭，从兜鍪装饰看，对方还是一个千夫长，也使一杆长枪，枪头已近他身，同样的欲要一枪夺命。 只见他稍稍后仰，拉开与那杆枪的些许距离，就是那一息之间，他的那杆红缨枪已砍翻了那人的坐骑，人随马落，人还没落地，又被他补了一枪，一枪穿胸。 将人抬高，再狠狠投掷出去，砸倒后面攻上来的一片敌军。 刚清扫完左旁偷袭的那一骑，右边又有长戈袭来，这一次，他躲不开了。 七八人同时向他发动猛烈攻击，有人直取他头颅，有人只取他肩膀，还有人学了他刚刚那一招，长戈直奔他坐下的红马而去。 那长戈极其刁钻狠辣，冲着红马的前胸前腿而去，这一下要是敌军得逞，他亦会人落马伤。 梅涔的心登时跳到嗓子眼，心里生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那身影一动，人已立在马背上，人立起，马也立起。 人马合一，齐齐避开狠袭而来的冷刃利器，手中那杆红缨枪也合一，长枪下划横扫，扫断了长戈大戟，被折断的兵刃入地。 马落蹄，人于半空顿停，下一瞬，单手撑于马背，手中长枪狠挥，挥向刚刚被他折戟而失了兵器的那些人。 长枪挥过，近身的人断喉，稍远的人断臂，断臂跟血液似雨落地，不过在须臾之间。 以枪尖触地，稍借力，人影飞移，又坐落于马背上，落座的瞬时，还踢飞了一柄从左侧袭过来的长剑。 那长剑被踢飞出去，稍偏移方向，插入紧随而来的另一个敌军胸口。 梅涔被这一幕震惊的无言以说，就在他惊诧之余，那人又持枪，斩杀掉靠近他的敌军。 他依旧一手握缰，一手持枪，俯身避戈，抬枪架矛，横扫劈砍，挑刺挥杀，竟是一路冲破了大半敌军的前锋阵营，看这架势，竟是意在直取中阵的那指挥大将。 梅涔没有放下手中的远视镜筒，只稍稍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尽量保持声音如常，温声问一旁的人，“殿下，风将军作战，一直是这路数么？” 赫连长澈是有意让老师来观战的，只有亲临战场，方知战争的残忍，以及武将的不易，他想让老师看看武将是怎么拿命杀敌的。 抛头颅洒热血，不仅仅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也不止是书里写的六个字，书里写不出战场的残酷，也写不出武将的将心、将魂。 他望着那所向披靡的背影，摇头，嘶声说：“她素来路子野，只要人在马上，手持刀枪，就是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她从不在乎生死。” 马背上的她，跟马背下的她，好像不是一个人。 马背上的她，长枪在手，便可睥睨天下，所向无敌；可马背下她，是那么的不相信自己有多好，将心封锁。 “太危险了。”梅涔呢喃。 赫连长澈终于放下手中的筒镜，看向一旁的梅涔，“战场之上，从来都是如此。” 梅涔摇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这样无所顾忌的冲在前头，以一敌百，更危险，稍有不慎，就” 就怎么样，他不敢说出来，但都心知肚明，眼里的忧急是真切的。 赫连长澈心头也动容，他不敢顺着老师没说完的话想，不敢想她若是一招落败，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他心口剧烈起伏，克制住心间所有情绪，双眼定定看着梅涔，压低声音，“老师今日亲眼所见，那么，如若有一日，她惹了麻烦，还望老师帮帮她。” 梅涔被他眼眸里的幽深所震撼住，愣了一瞬，随即点头，温声说：“那是自然，不肖殿下说，我自是会的。” 赫连长澈紧绷的心尖，稍稍放松，得老师一语，以后，东窗事发，也多一份助力。 就他们说话的间隙，她已持枪闯过敌军大半前阵，裴野紧随其后，一直坚守在她后方，为其护航。 梅涔温声呢喃，“他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太伤身了。” 可是战场之上，拼的就是身，拼的就是命，没有旁的法子。 “她意在冲破前阵，直取中阵，”赫连长澈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筒镜，看过去，“直取中阵的指挥官和将旗。” 梅涔抬头看了一眼我方的大旗，又看了看赫连长澈身侧的执旗官，心中涌起无限热血。 想不到他一个文人，还有上阵的一天，即使没有杀敌，只是躲在他们身后看看，也热血沸腾，引以为豪。 可他还是忧心，“那敌军是不是也这么想？” “是，所以老师一会儿站在我身后，”他侧眸看一眼身后的西序跟李贞，“紧跟您的侍卫，不可妄动。” 随着他话落，只听前方有异，他忙抬头望，只看见敌军那方换了阵法，前阵轻骑往两边分散，忽然从中军后方奔出一队重骑，直冲她的先锋阵营。 那一队重骑全副武装，刀枪不入，横冲直撞，直奔她，竟是想直接撞翻她和她的前锋阵营。 暗道一声不好，他朝挥旗官打手势，一把从李贞手中夺过大弓，抬指吹哨，唤他的坐骑。 梅涔忙伸手相拦，这个时候，王爷入阵是不明智的，是可增加己方士气，可也激发敌方的士气、杀气，擒贼先擒王，敌军不会错过这个良机。 赫连长澈自己也知道，可他急了，就在两相僵持的时候，忽听有马蹄靠近，他一抬眼就看见了谢临，还有他身后全副武装的三十骑。 他暗惊，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准备。 着急的不仅是他，还有谢临，还有战场上的将士，军中将士无人不急。 “王爷稳阵，末将助阵！” 没有过多言语，只一句，谢临便领着那三十骑直冲出去，全身黑甲，似黑箭，射向敌军的重骑。 赫连长澈正惊撼谢临来的及时，却见旁边多了一人，正是斥候营的副统领沈桀，他不明白沈桀为何会出现在此。 沈桀却先开口，“回禀王爷，谢统领也是在半个时辰前才得知齐明藏了一支重甲骑兵，谢统领临时从预备斥候营人选中选了三十人，仓促建了一队重骑。” “未得王命，擅自做主，谢统领着属下先行认罪，如若还能活着回来，但凭王爷处置。” 谢临还有一句话，沈桀没说，“如若我此行回不来，那你就顶替我，统领好斥候营，协助前线，这一回不能败。” 赫连长澈心间一抽，这时候，还什么罪不罪的，必须得活着回来呀，将她也活着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