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一道令放一把火(1/1)
晚上的接风宴,一贯的朴实,肉菜管够,每人黄酒二两,不得贪杯,这一顿饭,大伙儿吃的欢实。 饭后,风珏将沈青跟周木叫到一边,朝他们下发了第一道命令,“不管何时,只要不是本将亲口说要你们离营,你们不得离开四步营半步!哪怕有人传信,说我被俘,说我被围,说我失踪,哪怕说我战死,都不得离开此地半步,务必给我死守四步营,稳住这道防线。” 她的话说得很稳,很绝,不容反驳,沈青跟周木只得默默点头。 她看着沈青,“沈青,你是从斥候营来的,能文能武,能探取情报,也能辨得出情报真假,到时候不管接到什么人的信,都不能轻易相信,你始终要谨记一点,无论如何,本将是不会调动四步营的人马的。” “周木是个优秀的武将,但亏在口头没你利索,你一定要跟他一条心,共同守住这条防线,就算接到的是王爷的调兵令,你也要第一时间告知我,而不是先调兵。” “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没?” 沈青颔首,“是,属下明白风将军的意思,风将军不会调动四步营的人,任何求援信或是调兵令,都要再三斟酌,当第一时间告知将军,听候将军的指令行事。” 风珏满意了,她又看向一旁的周木,“派沈青来,不是监视你,也不是管制你,他就是你的嘴巴,是你的搭档,是来与你一起御敌的。” “你们二人若是生了嫌弃,让有心之人趁机挑拨,坏了本将的防线,按军法处置,我定不轻饶。” 周木忙点头,“将将军放放心,我我明白,我我们守守得住。” 在四步营又待了大半月,看着沈青跟周木越来越默契,风珏总算是放心了。 她知道谢临送来的人靠得住,这也太靠得住了,模样好,功夫好,最主要的是脾气好,周木口齿不清,说话慢,有时候还词不达意,他也不黑脸,耐心听着,有时候先听明白了,就把话接过来说个透彻。 见沈青此人这么好,她也隐有顾虑,此处的兵是河中府的,防止他们抱团,她暗里又单独跟沈青谈话,告诉他,如若有情况,又寻不见自己,就传信给茶花岭的宋川,同是从斥候营转出来的,有事可以寻他。 沈青当时就明白了风将军的顾虑,领了风珏这份远谋好意,又再三表示自己可以的。 既如此,她便放心大胆的筹谋下一步计划去了。 眼看秋日已接近尾声,打在身上的风越来越凉,又一个冬季渐近。 心里还有一个谋划没完成,这个谋划,没那么容易完成,她心里隐有焦虑。 不过,很快她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横颜领兵绕离云边城,经过大坡岭,直逼石板沟,并顺利攻下了石板沟,南边战线如期开启。 这对她来说,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从此,他们一南一北,双方配合,分头牵制敌方兵力,就是跟敌军干耗,几年后,也能把云边城里头的敌军耗个弹尽粮绝。 要想孤围云边城,她北边防线还有个缺口,那就是九台山,只要拿下九台山,北边防线就能形成完整的防护盾墙,到时候,萧炎连粮草都运不进来。 是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攻下九台山。 冬时渐近,很快就会开始落雪,她想在大雪封山前拿下九台山,否则就又要等到明年才有机会夺取九台山。 萧炎那头已经察觉到了南北双线战场开启的意图,正大肆地搬运粮草,若是不堵住这个缺口,孤围云边城的计划就成了空想。 因为焦虑,她最近夜里时常失眠。 其实,她心里是有想法的,只是她拿不准时机,需要柳子歇助她一臂之力,可是,她曾发过狠话,不许他再算卦。 见沈青跟周木配合得好,她便回了茶花岭。 自突袭四步营后,她还是第一次回茶花岭,向时一看到风珏,就欢欣起来。 他坚守茶花岭有功,领兵有方,风珏也很欣赏他。 裴野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跟风珏碰头了,一见到人,就要熊抱,被风珏溜身躲开了。 暗里观察裴野跟向时,发现这二人也合得来,心里又安稳不少,至此,她便可一门心思扑在九台山那里。 向时是个精明人,又曾经跟风珏一起谋划过战局,自是知道下一步要打哪里,所以他一有空闲,就一头扎入将军的营房,跟将军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向时指着行军图上的九台山,“将军,还是那句话,要攻取九台山,火攻最快。” “现下又正值冬季,落叶厚,枯木多,燃起来快,若是我军稳站上风口,将敌军逼入下风口,此战我军消耗不大。” 风珏眼皮一垂,“消耗不大?” 向时内心跃跃欲试,“火攻若成,我们便可以少胜多。” 风珏沉声接话,“此话不假,若是这把火燃起来,我军只需守住关口,围堵就成,眼下确实损耗低于敌军,”她搓了搓拇指,“可是向校尉,你有没有想过后续。” “后续?”向时只考虑了当下,不知道将军口中的后续是指哪方面。 她声音又重了两分,“后续?后续就是这把火一旦烧起来,会燃多久?会燃到哪里?又该怎么灭?” “九台山后面是百里茂林,你也说了,现在正值冬季,落叶枯木易燃,那这后面的百里茂林,落叶枯枝积攒数十年甚至百年之久,一旦燃起来,那势头,多少人力可灭?又何以灭?” “难不成任由那百年茂林毁于一旦?” 向时慢慢凝眉,他确实还没想到这一茬,不禁汗颜起来。 “这片山,宽广百里,里面有不少名贵的百年古木,还有稀少罕见的药材跟动物,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源,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名贵之物毁于一旦,还是毁于你我之手,这责任,我们担不住。” 向时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焦急,“是,听将军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目光短浅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也并无短浅这一说,只是我们所思面不同,你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在驱敌上,”她又看向行军图,“而我的落脚点,已经绕过这一步,落到了后面的责任上。” 她的手指在图上来回圈点勾画,最后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这里本是良田,若是没有后面这一片山林为依傍,过不了几年,土壤就会开始退化,慢慢的不再肥沃,光雨失调,风吹日晒,土质会干燥硬化,久而久之,最后就种不出什么粮食。” “没有足够的粮食,这里的百姓怎么办?填不饱肚子,交不上税,沦为饥民?逃荒去?民不聊生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 “收不上税,军粮从何处来?军粮不够,凭空生长不出来,怎么办?削减士兵?若是敌军犯境,缺兵或是缺粮,会怎样?缺兵又缺粮呢?” 风珏本在图上勾画的那根手指一顿,慢慢蜷缩起来,向时的视线也一顿,随即苦涩蔓延上来,将他自己淹没。 “这个我熟,十年前,北燕萧洵率领七十万大军犯境,我们北九军才三十万大军,且正犯粮草危机,居岐古城墙那一战,先北晋王跟云姑娘领着我们,守擂那一战打的很是吃力,那一战,死了很多人” 也许是回忆起了曾经的人和事,向时的声音低沉很多,哀伤又萎靡,他往日身上的那股气势没了,整个人瞬时颓萎下去,并散发出浓浓的伤痛气息。 那颓萎的伤痛气息,不断地往外冒,连一旁的风珏也跟着颓顿。 被笼罩在这股哀伤里,苦苦挣扎,苦苦求索,一直寻不得一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