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望而却步回来就好(1/1)

为了尽快赶到雁西阙,迎枝顾不上疲乏,路上也不休息,饿了就啃干粮,困了就在马车上囫囵睡一觉。 如此赶了一路,终于在第五日傍晚赶到了听闻中的雁西阙。 她望着群峦叠嶂的雁西阙,却步了,此时此刻,一直横在心里的焦灼期待,想尽快赶到这里的情绪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她在害怕,害怕某个猜想是真的。 马车转进一座又一座高山,越进去她越怕,可又不敢叫马车停下。 她压根顾不上这几日舟车劳顿的疲乏和狼狈,惴惴不安,既期待又惶恐,很矛盾很复杂,所以人也开始毛躁起来,时不时撩开车帘朝外望。 而此时,大军驻扎地的练兵场上,也很躁动,因为上空盘悬着一只猛鹰,鹰击长空,啼啸清冽。 这只苍鹰花翅黑背,目露凶光,性子高傲,见过它的人都知道,这是风珏的鹰。 自从风珏失踪后,他那只鹰也没了踪影,而此刻,鹰已经现身了,那它的主人呢? 谢临正在操练士兵,闻得鹰啸,立时抬头望,这一看就不淡定了,是风珏的黑背。 他的鹰回来了,那是不是人也回来了? 他屈指吹起口哨,吹得又急又响,这是风珏教他的,黑背闻得哨声,慢慢盘旋下来,它高傲地扇动翅膀,就是不停在谢临的臂上。 谢临忙好声好气地哄,“你下来好不好?你主人在哪儿?他是不是托你递信来了?你下来,给我看看信在哪里。” 他对着鹰一阵神叨叨地念,根本顾不上还在操练士兵的事,一旁的裴野也紧张起来,见谢临神神叨叨地跟一个畜生说话,就知道今日是没法再练兵了。 看一眼偏西的金乌,离火头营开饭时间不远了,于是挥挥手,解散了那一支兵。 不知道情况的新兵蛋子难得可以偷闲一次,便乐颠颠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头儿留下来。 知道情况的少部分人就留了下来,他们也很想知道是不是风校尉回来了。 要说,整个军营,就没有不盼着风校尉回来的,作为冲锋陷阵、垫后堵敌的中流砥柱,谁不盼着他回来呢? 约莫是看谢临可怜,黑背仰头朝天鸣叫几下,勉为其难地落在了他的臂膀上,停下来了还不忘扇一翅膀。 谢临被它扇了一翅膀,也不生气,反而呵呵地笑,他一边摸黑背,一边念叨,“这些日子,你们去哪儿呢?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回来了,你主人呢?回来没有?” 黑背歪头看着谢临,慢慢低下它高傲地脑袋,允许他摸一摸它的头,这是它最大的让步了。 谢临见黑背愿意让自己摸它的脑袋,心里又好受些,黑背从来不让旁人摸它的头,可见它此时对自己是有多么的仁慈。 他摸一摸黑背的脖子后背,就心酸了,“怎么瘦了?是饿的么?” 黑背不理他,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人,心道:老子堂堂一只雄鹰,会让自己饿肚子?想吃什么自己抓不来?老子是找不到主人,急得!头发都急白了,你是一点也看不到,呸,笨蛋玩意儿。 谢临从黑背身上摸出那个铜管,打开机关,取出里面的密信,上头只有一个回字纹。 谢临当即就激动地喊出了声,“回来了!” 裴野在一旁也跟着激动欢喜起来,沉闷了数月,终于开颜了。一旁留下来的那些士兵,也跟着欢呼起来,他们出征上阵时,都受过风珏的庇护,如今人能回来,怎能不高兴呢? 风珏回来了的消息一时间传遍整个驻扎地,得知消息的赫连长澈寻着欢呼声往操练场来,贺玄、横颜、凤梧等将领都来了,就连云青辞也跟着紫嫣跑来了练兵场。 黑背一见这阵仗,脑袋一歪,扑扑翅膀,猛地一下飞走了,那起飞的身姿极其潇洒,它懒得看这些人,它要去迎接它的主人了。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哪里有风珏的身影,只有他的鹰,现在那鹰还飞走了。 赫连长澈对一旁的李贞说:“跟着它,看它往哪里飞?” 李贞忙追着那鹰飞走的方向去,谢临、贺玄二人也跟了过去。 眼看着那鹰是朝大营栅门口去的,赫连长澈明白了,人就在外面,他赶忙抬步跟上去,旁的人见王爷都动了身,也都抬脚跟过去。 谢临跑在最前面,栅门口的哨兵以为他要出营,忙迎上来询问,谢临摆摆手,激动地说等人。 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近,谢临等不及了,纵身起飞,飞身越过栅门,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少年武将的背影,似展翅起飞的大鸟一样。 马蹄声越来越响,一骑从山道那边转来,谢临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忙朝那边挥手。 自那一骑从山那边转过来,赫连长澈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远远瞧着,又单薄了些,面色如雪。 她在夕阳西下的余晖里,打马而归,那身姿如同风里的松竹,屹立不倒。 这一刻,在夕阳斜晖里,他莫名感到了一阵心安。 是那种久违的、不可言语的心安,这种感觉跟很多年前那个雪天一样,有人踏雪而来,俯身摸摸他的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包松子糖,浅笑着、温润地说:“长澈站雪里冷不冷?给,松子糖。” 那时的松子糖很甜,那时的雪天也不冷,那时的人却不在了。 后来,再无人给他松子糖,也无人再给他心安,他拥有的,是无时无刻地鞭策、防备和筹谋。 此时,让他心安的还有她那一身倦乏疲色,跟曾经的三哥如出一辙。 夕阳,归人,怠倦也心安。 一转过山头,风珏就望见了朝自己挥手的谢临,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候在栅门口的人,他们个个面露欣喜。 这阵仗有点大,她失踪了将近两月,陡然再现身,又遇上这场景,多少有些僵硬,她还在想,要如何朝他们解释自己这一段时日的行踪。 她慢慢地勒紧缰绳,迫使马儿降速,这马儿是从余山那里拐来的,她自己的追风马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不知道还能否找回来。 她驱马慢行,在谢临几步之遥停下,一个于马下抬眸痴笑,一个于马上垂眸浅笑,似乎不需要开口,互相看一眼就心安意足。 笑着笑着,谢临就红了眼,他慢慢走过去,伸出右拳,跟风珏抵了一下。 抵拳后,他顺手拿走了风珏手里的缰绳,低声呢喃,“我以为,你要跟他们一样要丢下我,我以为我又要一个人走” 浅笑渐渐凝固,僵硬,风珏喉头很堵,她垂眸盯着谢临的侧脸,他瘦了很多,下巴长出了青茬,温声低语,“不会的!” 谢临十五、六岁起始,就背负了血海深仇,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所以她答应他不会让他一个人走。 “回来就好!走吧,王爷他们还看着。”谢临牵着马儿,在前慢慢领着走。 风珏俯身,欲夺回缰绳,遭了谢临的拒绝,“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暗想,只要你回来,以后出行,我都给你牵马。” 风珏抿着唇,只垂眸瞧着这人,谢临用力的握着缰绳,手指节已泛白,她又听见他低语,“我领了斥候营的职,一直在找你。” 一直找,一直找不到。 “对不住!”她亦是低语,并跳下了马,她不忍心看他如此。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