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诚予符牌问术不答(1/1)
东躲西藏的奔波近两月,风珏染了一身倦尘,人也瘦了一圈,越发的挺拔冷峻。 风晏跟谢容音看着这样的风珏,既心疼又欣慰,如此也好,这才叫真的后继有人。 夫妇两人看着刚满四岁的曲砚,更是无话可说,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情义,都是要管着这孩子的。 尤其是看着那双跟曲北鹤如出一辙的眼眸时,这对隐姓埋名多年的伴侣,便心生怜悯和哀恸,这世俗之事,左不出命运二字。 风珏呼呼大睡了两日,才神清气爽地走出屋子,一出屋子就被两个小短腿拦住了去路,好像一直守在门外似的。 “师姐,你睡饱了吗?” “哥哥,你饿不饿?” 小豆丁嘴里这样问,人已经一左一右挂了上来,远处的左风跟左戎二人闻声立马过来摘人,却一个都摘不走。 风珏一手抱一个,心头似有春三月的微风拂过,她看着怀里的小子,温润地问,“阿砚,阿烈哥哥有带你玩吗?” “嗯,有的,阿烈哥哥带我玩,给我好吃的,还给我看他的木剑” 说到这些,似乎就停不下来,看来两孩子已经玩到一起了,她这才真的放了心。 风珏大大夸了风迟烈一番,既如此,她也不再赘言啰嗦,只答应带他们去后山玩。 左风跟左戎在一旁想拦又不好开口,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还有些尴尬,风珏还没正式认下他们的侍卫身份,不过是将军下了一道命令罢了,要说当她的侍卫,他们自知不够格。 风珏领着孩子,直奔后山,还未走出寨门,就被柳子歇赶了回来。 他赶人那架势很凶,说出口的话却又温和,“吃点东西了再去。” 他还顺手牵走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倒也很听他的话,一起让她回屋吃东西。 风珏见此,龇牙一笑,不知她酣睡的这两日闷葫芦做了什么,连曲砚也亲近他了。 她笑着打趣一句,“柳子歇,能耐啊!” 柳子歇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一贯不理会她这些的,今日却忍不住回了一句,“怎么?是你问我要孩子不要的,现成的乖孩子,我为何不要?” 风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随即爽朗一笑,“成,很成,那就交给你了。” 她豪爽地从盘子里捻起一块芝麻糕丢进嘴里,糕入口,饥饿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挠心得很。 她大嚼特嚼,含糊道:“交给你,我也放心。” 柳子歇听了这话,轻轻抿了抿唇角,见她一副豪爽样,将一块热帕子递过去,又倒了一盏温茶推给她,到底是嘱咐了一句,“慢点吃,注意形象,别带坏孩子。” 风珏一边擦手,一边大咧咧地回,“怕什么,都是男娃。” 柳子歇彻底歇了话,把预备着的热食一一摆好,随她去了。 风珏看着满桌子菜肴,让他们坐下一起吃,只有小曲砚很给面子的拿了一块芝麻糕,别的人是转身就走。 她嘀咕一声,“这么不给面子的吗”,便开始横扫饭桌。 吃饱喝足,便如约去后山,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最不喜失言之人。 今日,她没有再去爬崖,坐在柳子歇常坐的那块石板上,看曲砚跟风迟烈在溪水边打水漂。 时不时提点两句,经她提点后,果然石子飘得更远,水花也更漂亮。 柳子歇看着这样的她,觉得有一丝陌生,又觉得岁月静好,若是能一直这样平淡度日,似乎也不错。 但他很清醒地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曾偷偷替她卜过一卦,她这一生,注定跟平淡无关,她这一生的步伐,自己也注定跟不上。 跟不上,那就远望吧。 “子歇” “嗯。” “我又要下山了。” “嗯。” “这次,可能走得久一些。” “嗯。” “也说不定,若是事情办的顺利,回得也快。说这些,就是要麻烦你” 柳子歇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也不想听她说那些话,索性替她说了,“且放心,小的,我会照看好,大的,全都带走,我可不带大的。” 风珏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让她把左戎左风都带走,还不是为了遇事多个帮手,可她怎能都带走了? 他这副弱身子,也经不起两个孩子成天折腾,即使有柳婶帮忙,到底是不成的。 “不成,你这不是成心嚯嚯我?我带两个能干饭的走,哪有那么多银子,还是留下来祸害你吧,再不济,这山上野菜多,总饿不到。” 柳子歇也懂她的用意,“银子的事,我来想法,前头,师父将山下两处布庄和一处酒肆都交给我在打理,过不了多久,银钱就周转过来了,到时你拿着符牌到店里找掌柜的支取就是。” 说着,将一枚桃木符牌递过来。 风珏没有立即接过,盯着那枚符牌细看,二指长二指宽,小巧又精美,一看都出自闷葫芦之手。 她故作轻松道:“柳子歇,为了不带大孩子,你这代价,付出的是不是大了点。” 柳子歇将符牌塞进她指缝间,“拿好了,只此一枚,”他将视线投到溪面的水花上,玩笑道,“大孩子不比小的,可不好带,我只带小的。” 风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风迟烈打出的水花很是漂亮,一绽便歇,她摩挲着指间的符牌,然后握进掌心。 “行,那我带走一个,另一个是阿砚的,留给阿砚吧。” 柳子歇微微叹息一声,算是应了,他仰头望向崖顶,那里歇着两只苍鹰,高傲俯视着打水漂的孩子,这两个家伙欺生,先前要啄曲砚,被主人狠揍了一顿,现在不服气地停在高处,谁也不理。 “鹰也带走吧,总要传信回来不是?” 风珏也抬头去看那两只苍鹰,见它们一副高傲样,刚被她狠揍了,可她曲指一吹,那两家伙还是落在了她身旁,尽管黑着脸很不耐烦。 “嗯,黑背我会带走,白背留下。” 柳子歇抬手给那只白背的顺羽,算是默认了,白色这只要温顺些,黑色那只凶狠许多,也只有风珏能驯服它,当初为了驯化这一对鹰,可废了她不少精力,还被抓破过后脑勺,至今那里还有一个小疤痕。 风珏将符牌收好,抬手去摸那只黑背的脑袋,黑背想躲却又不敢,最后只好屈服于淫威之下,任由她摆布。 “子歇,真不教我卜卦之术吗?”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年,每次问他,他说的都不全,以至于她总也学不会。 起初她只是以为自己笨,才学不会,后来才知晓,学不会是这人从没教全过。 柳子歇不全心全意教她,也是为她着想,这一术法有违天道,修习此法,是要遭天谴的。 师娘当初教子歇,也是看他本就体虚多病,卜卦一问,竟然发现柳子歇竟是天生契合此道,这才收他为徒。 柳子歇猛然间捏紧五指,到底是被她知晓了,也是,她这样聪慧多智的人,什么都瞒不过她的。 他将无限惆怅压在心底,诚声道:“阿阿珏,你是光明磊落之人,不要学这些,此道,只适合我这样不能到人前,躲在阴暗里算计的人” 她微微合眼,吞下叹息,她不忍也不想听他这么说自己,他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是对他自己的不公平,也是对她太仰望过头。 “子歇,这些话,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过,绝没有下一回。” 她扔下这样一句话,就此起身,横臂一展,那只黑背苍鹰落在她胳膊上,一人一鹰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