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吊骨林(1/1)
鸡毛蒜皮的小事源源不断,每一件事情看起来都无关紧要,但不得不承认,就是这种积累的琐碎,让我和癞子越发的被整个望山村孤立。 李癞子比我想象的更要通透,他没有被村民的指指点点所影响,更没有再次因为变回自己最厌恶的模样而一蹶不振。 说实话,我已经有点看不懂他了,至少,我无法完全理解他的乐在其中。 所谓乐在其中,指的是李癞子出马先生的身份。 早些年的时候,李癞子是如何看事儿的,我不大清楚。 但现在,随着他魂魄游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所看的事儿也越发的密集了不少。 我能理解,李癞子算得上是心甘情愿的被黄家利用,黄家的目的是让我们无法在望山村容身,让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平稳再度破裂。 而李癞子呢,他深知自己无法抗衡黄家的蛊惑,他疲于看事儿则是为了积攒阴德,至于这些阴德,则是留给我的。 可我不明白,明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李癞子如此的乐在其中,关键是,他的高兴和期待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想了好几天也没能想明白的我还是按不住性子,对李癞子询问起来。 餐桌前,我好奇的问道:“癞子,你这看事儿让村里人对咱们多了不少误解,我能明白,你想替我积攒阴德,可我理解不了,你为啥这么高兴呢?” 李癞子放下碗筷,嘿嘿一笑:“阴德肯定是重点,但除此之外,不断的看事儿,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 “你知道的,早些年我也是个出马先生,虽然我看事儿不咋地,但也实打实的帮助了不少人,那些年,不断的奔波让我扭转了口碑,更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如今,我五毒俱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虽说如今的我被黄皮子利用,导致咱们积攒的人缘又付诸东流,但不得不说,看事儿的过程中,能让我更好的抵抗一些我无法抗衡的劣迹斑斑。” 停顿片刻,李癞子继续说道:“就这么说吧,我可能因为一句话让村里人对我厌恶至极,但我要是闲下来,说不定又骚扰谁家婆娘,又偷了哪户的东西。” “我很清楚,我肯定是晚节不保了,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所以呢,替你积累阴德,少祸害一下村子,可能是我死之前唯一的意义了吧。”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李癞子乐在其中的缘故。 自打五毒俱全之后,李癞子终究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模样。 很久以前,劣迹斑斑的李癞子就被全村唾弃,我不知道他的过往,但我清楚,是出马先生的身份,以及一点一滴的积累,才让望山村重新认可的李癞子。 直至,遇见我这个扫把星之后,李癞子被黄家盯上,一年不如一年。 我很清楚,李癞子最不愿意成为以前那个被所有人厌恶的他,如今,他重蹈覆辙,也只能认命。 这段时间李癞子看事儿的确积累了不少阴德,但每一次看事儿,都会让一些人家,一些村民,开始远离我们,开始暗中指指点点。 这一点,无法避免,而且会越发的糟糕。 索性,李癞子就享受着看事儿给他带来的存在意义,也能顺带的替我积攒阴德,至于其他的,李癞子已经不在乎了,毕竟,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癞子……” 我给李癞子倒了半杯白酒,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成为黑狐堂口的出马弟子的。” “据我所知,黑山一脉的香堂可是很难请下来的,这里面应该有不少故事吧。” 李癞子摆了摆手:“哪有啥故事,你老爹我天生是吃这口饭的,被黑婆婆相中了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我不信。” 我很是认真的分析道:“你叫李俊郎,这个名字就没多少乡土味儿。” “那天我看你写字,真的很漂亮,我可不觉得一个在乡间这么多年的糙汉子,能信手拈来的写出能表达情感的诗句。” “再结合你早些年的声名狼藉,依我看,肯定是你和黑山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让你走上出马先生这条道路的。” “或者说,让你性情大变,被人嫌弃,也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便是你和黑山的协议,我说的可对?” 李癞子微微一愣,很是狐疑的打量着我。 这一刻,我就知道,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即便是李癞子极力否认,我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答案。 “你小子,真能胡咧咧。” 李癞子躲闪着我的目光,敷衍道:“我李癞子天生就是个坏种,写字好看那是我的特长,谁这一辈子,还没点擅长的本领了?” “你可得了吧。” 我没有逼迫李癞子讲述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但我已经确定,他并非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也许,他早年间受到过某种刺激,因为无法逾越的这道坎,让李癞子浑浑噩噩,做了不少让人唾弃的事情。 后来,黑狐找到了他,许下了一些承诺,而这个承诺,肯定和李癞子的痛处息息相关。 如此一来,李癞子便顺水推舟的走上了出马弟子的这个行当。 这是我的猜测,我觉得大差不差,但具体到是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几经询问无果之后,我也不再围绕这个话题。 吃过饭后,我去仓房做一些木匠活,李癞子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深深的松了口气。 “这小子……会读心术吗?” …… 在东北,春暖花开基本上已经快要步入五月了。 自打年后到现在为止,我们家的名声彻底臭在了望山村。 老爷子的祠堂鲜有供奉,也就寥寥几个狂热之人,的确受到过我们家的恩惠,还会坚持的去那里祭拜,其余的村民,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这段时间还算安生,李癞子那头算是大祸没有,小祸不断。 就这么说吧,我去撒泼尿的工夫,李癞子都能去邻居家偷一口锅回来。 正如他所说那般,只有睡觉和看事儿的时候,他才能够安分守己,如若不然,这老小子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今天是个难的的大晴天,雨水浇灌泥土的气味儿格外清新。 中午就在我做饭的时候,李癞子忽然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微皱眉头,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转过身去,只见李癞子身上萦绕着一团黄家的雾气,一只阴郁的黄皮子正趴在他的耳旁诉说着什么。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癞子堂口供奉的阴仙儿,但每次看到这副嘴脸,我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也就是我对面站着的是李癞子,换做别人,估计都挨八百回揍了。 “大中午的,你也不嫌晦气。” 我阴阳怪气道:“跟小黄鼠狼合计啥呢?神神秘秘的。” “找你帮忙。” 李癞子说道:“遇到了一桩棘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了,你跟我一起。” 我放下锅铲,饶有兴趣的问道:“还有黄家解决不了的麻烦?惹上活爹了?” “少说风凉话。” 李癞子凝重道:“二十多公里外,有个叫贾家村的地方,那村子北边有一块背阴的林地,跟咱们望山村差不多,那块地头,也是村子里选用的坟地。” “当地人管那叫吊骨林,最近出了点问题,而且很严重,你跟我去看看。” 我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说道:“行,吃完饭后咱们就出发,干活之前,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癞子吃的很是仓促,迫不及待的招呼着我前去事发地点。 小巴车上空荡荡的,除了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的司机之外,车里就我跟李癞子俩人。 我一边整理着挎包,一边问道:“说说吧,那里是什么情况,你需要我帮忙,想必你已经去过了吧。” “嗯。” 李癞子点了点头:“清晨的时候黄大仙儿带我去的,那里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连最基本的阴宅都进不去。” “阴宅?” 我好奇的问道:“坟地风水出了问题?不对……要是这么简单,你不应该无功而返才对。” “并非坟墓的阴宅。” 李癞子解释道:“那块地头风水不错,大部分的坟墓都很是平稳,有几处朝向不好的坟地,也不至于造成大麻烦。” “大概是最近两个月吧,贾家村总共死了七个人,确切的来说,在发现他们尸体之前,是失踪了七个人。” “就在前天,村里有办丧事儿的,寻思找一个好地方安葬逝者,找来的白事儿先生说好地方都被别人占了,打算往山林深处走走。” “这一走不要紧,好的风水宝地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处可怕的地方。” “七个大老爷们的尸体都被挂在了树上,那白事儿先生当场吓得半死,之后这事儿也就传开了。” 我捏着下巴,十分好奇的分析道:“白事儿先生吓得够呛,这七具尸体,恐怕不简单吧。” 李癞子点了点头:“之前说了,这几个都是两个月以来失踪的,根据各家各户亲人的描述,她们的爷们都是不辞而别,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七人失踪的时间各不相同,最早和最晚的足足相差了五十多天,按理来说,他们的尸体腐化程度应该各不相同才对,可在场之人看到的场面的确是如出一辙,七个汉子只剩下了一副骸骨,没有一丁点的腐肉挂在上面。” “也就是说,七具尸体都是骸骨?” 我很是不解的问道:“那他们是怎么辨别出来谁是谁的,难不成,还有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不成?” “还真有!” 李癞子微微一颤道:“每具骸骨上都刻下了对应之人的名字,生辰,八字,就连死者的家里人,了解的都没刻在骨头上信息多。” “除此之外,每具骸骨下面还有一个红布兜,兜子里装着赎身契约,以及一缕头发,七个布兜,皆是如此。” 我将李癞子提供的信息记在了脑子里,同时也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想了片刻,我再度问道:“那你咋知道那里的问题和阴宅有关系?” “有一个被盯上的目标活了下来!” 李癞子说道:“他叫孔大山,是个二愣子,四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 “那人脑子不大好使,之前见人就说后山有鬼,但村里人都没听进去,根本不愿意搭理这个傻子。” 我轻微的咳嗽了两声,嘀咕道:“有被冒犯到……” “傻子咋了,傻子办大事儿!” “别打岔。” 李癞子很是认真的讲述起来:“后来出了事儿,大家意识到那里的吊骨林的确有问题,就找那孔大山了解了一下情况。” “孔大山说,有天夜里,他稀里糊涂的去了山林深处。”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建筑,那是个很有古风特色的二层楼房。” “反正就是一顿形容吧,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那里是个年代久远的青楼!” 我恍然大悟道:“赎身契约,一缕结发,这明显是被那些个婆娘下了套了!” “这下子就能说得通了,的确是阴宅的问题,只要找到那青楼,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 我皱着眉头说道:“接连害死了七个壮汉,怎么可能没有蛛丝马迹,你和黄皮子连阴宅都没能找到?” “关键是,还有个孔大山跑了出来,通过他的阴气也能反向追踪才对啊!” “不对,那,孔大山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癞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和黄大仙儿搜寻没能找到阴宅,通过孔大山逆向追踪也一无所获。” “要说那孔大山是怎么跑出来的,也是离奇的很,待会还要去见那傻子一面,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司机猛地一脚刹车将小巴车停靠在了路中央。 我被甩了个跟头,有些恼怒道:“你咋不给我甩到外面去了?” “咋了,塌方了还是撞到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