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1/1）

“砰、砰、砰。” “大丫，大丫，天大光了还睡！快起来收拾东西去！这件衣服带着吧！这个盆子带不………？！” “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你出去可长点心眼子，别被人卖了还笑呵呵给人数钱……！” 陈母走进来，伸手点了点大丫的额头。 “出去可别傻乎乎地，听说羊城那边可是乱的很哟！” “你快点儿，春英在等你呢！” 这一年是 1980 年。 大丫今天高兴得跟吃了蜜一样，因为她要和好朋友牛春英一起去羊城啦！ 大丫一直都想出去见见世面……！！ 她陈小蕾才不要做一只村里的井底之蛙呢！！！！ 你看人家牛春英，才 18 岁，就已经跟着村里的大人去南方闯荡啦。 刚到羊城，牛春英就和伙伴们一起进了一家叫“荣升”的制衣厂。 那时候条件虽然艰苦，工作也很累人，但大家都充满了干劲。 第一个月，牛春英就拿到了 50 块工钱呢！ 在这80年代初期，这可绝对算得上高薪。 毕竟这个时候，老家每个家庭一整年的收入都不到一百块呢！ 面对这么诱人的报酬，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都抢着报名。 “…………” 陈小蕾要不是和牛春英是好朋友，这个机会哪能轮到她啊？！ 毕竟，在她们那个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太严重了。 一个家庭要是没有儿子，那简直就是低人一等，更别提有什么话语权了。 可陈小蕾家呢？ 偏偏连续生下的都是女儿……！！ 陈小蕾虽然才 16 岁，但作为家中长女，已经早早地担负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 老二陈小玉：今年 14 岁！ 老三陈小荷：今年 12 岁！ 老四陈小贝：今年10 岁！ 由于家里穷，陈小蕾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开始帮着父母下地干活做家务、照顾妹妹们。 生活虽然艰苦，但陈小蕾却从未抱怨过半句，她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陈母在接连生下四个女儿后，肚子便再也没有动静传出来。 因为膝下无子，陈父常常垂头丧气，闷不作声，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一般； 而陈母生性懦弱，内心总觉得未能给陈家诞下男丁延续香火乃是大不孝之举…… 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平日里走路都不敢抬头挺胸。 但陈小蕾这个女儿可跟她爹娘完全不一样！ 这孩子打小就个性坚毅刚强，好勇斗狠。 遇到点事就喜欢跟人争个脸红脖子粗甚至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 不仅如此，她还特别爱护几个年幼的妹妹，但凡有人敢欺负她们姐妹仨，那必然会遭到陈小蕾毫不留情地反击。 久而久之，左邻右舍都知道陈家有这么个凶悍泼辣的“女魔头”，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们一家。 也正因为这样，陈小蕾一直到了 16 岁都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呢！ 陈小蕾一直没嫁出去，可不只是因为她那泼辣的性子哦。 在她十五岁那年，有个媒人来给她说亲。 结果陈小蕾当着媒人和父母的面，直接就说自己要找个能倒插门的女婿…… ——以后留在陈家顶门立户、照顾爸妈还有姐妹们。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不仅仅因为陈家穷得响叮当，更是因为陈家人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谁知道，半道出了陈小蕾这么一朵奇葩！！！ 媒婆和她说某某在城里有工作。 陈小蕾兴奋地问，“他愿意倒插门不？！” 媒婆又说某某家庭富裕。 陈小蕾更加兴奋地问，他愿意倒插门不？！ 媒婆败走……！！ 她惊世骇俗的话，可把周边的媒婆吓坏了，再也不愿登陈家门。 而且，家庭条件好点的男孩子谁愿意去别人家当上门女婿，做那种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人呢？ 虽然也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对陈小蕾的美貌心怀不轨，但陈小蕾根本看不上这些歪瓜裂枣。 就这样，一直拖延至现在，陈小蕾依然保持单身状态。 甚至在她登上前往广州的列车时，仍然恍恍惚惚，尚未回过神来。 “小蕾，小蕾，回神了，想啥呢？” “魂都不见了，迷迷瞪瞪的？” 牛春英拍着陈小蕾的手臂问道。 “啊，春英姐，没事，就是离开家乡，心里不得劲儿。” 陈小蕾迷糊的看着牛春英答道。 昨晚月色朦胧，陈父陈母紧紧地抓着陈小蕾的双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哗哗直流……！！！ 他们抽抽搭搭地说：“我们真是没啥本事啊！” “居然让你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出去打工赚钱养家……真是太对不起你啦！” 陈小蕾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习成绩特别好。 但初中毕业后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辍学回家，和父母一起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全力支持三个年幼的妹妹继续读书。 虽说陈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穷得叮当响，一家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但陈小蕾的爷爷以前可是给地主家打过工的呢？！ 那时地主老爷觉得年轻时的陈老爷子聪明伶俐。 时常将其带在身旁差遣做事，颇为器重，不仅教会了他识字念书。 还常常告诫他道：“若有朝一日具备条件，定要供孩子们读书习字。” “因为读书人通情达理，容易找到谋生之路，而知识分子更是备受众人尊崇敬仰呐！” 这段话一直深深烙印在陈家每一代人的心中。 陈老爷子很听话呢，虽然家里也不富裕，但人家有眼界呀，再困难也坚持送陈父的几个兄弟去读书识字。 只可惜，在三年灾害时期，陈家还是没撑过去。 当时陈老爷子和陈奶奶双双病倒…… 但在那个缺衣少食、物资匮乏的年代，生病后既无药可医又缺乏食物补给。 苦苦支撑了两年之后，两位老人便相继离世。 而陈父的几位兄长同样未能幸免，纷纷离开人世。 自此以后，只剩下陈父孤苦伶仃地守着那间快要坍塌的祖屋，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由于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陈父便背负着欠下的债务，每天靠赚取微薄的工分勉强度日。 但这些收入甚至连填饱自己肚子都很困难。 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的陈父变得瘦骨嶙峋，无人照料打理家事，自然更不会有人愿意替他牵线搭桥、介绍亲事。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 有一天，当陈父外出劳作时，偶然间在路边发现一名因饥饿而昏倒在地的女子。 这名女子便是后来的陈母。 据陈母回忆，她们全家在逃荒途中遭遇不幸，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全部饿死。 陈母无疑是个命苦之人，如果不是遇到善良的陈父将其带回家里救治，恐怕她也难以存活于世。 就这样，两个身世悲惨的人最终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