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厚此薄彼(1/1)

穆蓉的瞳仁暗如夜色,思索片刻,心虚尽消,有条不紊地落座。 “据我所知,从古至今,除了核实《行房记录册》所记录的时间之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证实血缘。” “宁府的《行房记录册》上,清楚得记着我有孕的日子、生下你的日子。” “你看过许多遍了,不是吗?” 穆蓉瞳仁之色,一转忧伤。 她很会挑位置,选了一张略有残破的椅子。 因为准备丢掉,所以放置于门口不远处,椅子四周,几乎无有摆设。 她就这么孤单地坐于角落,加上忧伤之状,显得尤为可怜。 “溪儿,我整整用了十个时辰,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生下了你。你怎能时至今日,还要疑心血缘?” 清风徐徐,于穆蓉的眸中,瑟出一汪珠泪。 楚楚可怜,犹如秋叶飘零。 乍一看,好像她真的是一位孤苦无助的母亲。 就是这般演技,欺骗了宁云溪多年。 而今再见,宁云溪只觉滑稽至极。 “是吗?” “我怎么记得母亲曾说,生我们兄妹三人时,都没花什么力气,不到半个时辰,便轻轻松松地生完了?” 穆蓉有些恍惚了。 “我何曾说过?” 宁云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母亲贵人忘事。” “我八岁时,见母亲在看书,便凑前一瞧,书中讲述了一位女子生产时的不易。” “我便关心一问,母亲生我之时,也是这般辛苦么?” “当时,母亲便说了这话。” 伴随着瞳仁的不安,穆蓉搭在椅子上的手,在不经意间微微轻颤。 “嗯,我想起来了。” “当时,恐你担忧,所以我有所隐瞒。” “我今日所言,才是实情。” “为了你,我真的差点丢了性命!” “而今,你二哥哥危在旦夕,郎中们皆是束手无策。你精通医术,想来会有办法救治。” “你二哥哥刚刚说好亲事,若真下半辈子都治不好……” 话至此处,穆蓉以绢掩面,佯装悲伤地抽泣起来。 这便是她的真正目的了。 心心念念,唯有她的宝贝儿子。 前世,她每每如此,宁云溪都会心软。 宁云溪总是天真地以为,自己看到了母亲内心最柔软之处。 但凡母亲,为了树立榜样,都会在儿女面前假装坚强。 除非承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怎么可能卸下伪装、以泪洗面? 宁云溪觉得,母亲当着她的面而垂泪,是真的与她交了心。 未曾想,不过苦肉计而已。 “我医术浅薄,恐治不好二哥哥,母亲另寻高明吧。” “不过请母亲放心,为了二哥哥,我会努力钻研医术、翻阅医书,争取尽快寻到救治二哥哥的方法。” 穆蓉绢帕一落,抽泣声骤停。 “你的意思是,不愿救治枫儿?” 宁云溪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依母亲所言,二哥哥是我的亲兄长,手足之情、戚戚具尔,我怎会不愿救治?” 穆蓉面色一沉,眉间颦出几分不快和不满。 “既如此,那我走了。” 穆蓉起身要走,突然被宁云溪沉声唤住:“母亲……” 穆蓉依声止步,转眸于她:“嗯?” 儿时回忆,不断浮现。 虽然穆蓉待她,从未亲厚, 但宁云溪总盼望着,寒风暴雪中,可能会出现的那一丝温暖火光。 明澈杏眸,盈盈苦涩,宁云溪凝眸于穆蓉,眸底泪水,在此刻摇摇欲坠。 “血缘之亲,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亲者,哪怕什么都不用做,甚至给你添麻烦,你都能无条件信任、无私宠爱。” “而我,就算付出再多,你也不愿信任。” “为何你待我,就是不能视如己出呢?” 穆蓉一如既往,不愿承认。 “你我就是血缘至亲,我怎会不信任你?” “你长大之后,我确实严格以待,少有关心。” “可你小的时候,我疼你,跟疼爱你的大哥哥和二哥哥,是一样的。” “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每每询问,都是这样的回应。 自五岁起,宁云溪便有了记忆。 穆蓉所谓小时候,只能是指宁云溪五岁之前。 宁云溪不由疑惑,五岁之前,穆蓉真的疼爱过她吗? “如母亲所言,那就全当,是我忘恩负义了吧。” 穆蓉的眸色意味深长,凝眸于宁云溪,并没有马上离开。 就这样,母女对眸了一会儿,穆蓉才主动移目,转身离开了湘竹苑。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宁云溪陷入沉思。 记得五岁时,她爱上了抚琴。 一曲抚罢,引起了一位琴师的注意。 听琴师说,她有天赋。 于是,她兴致冲冲地跑到穆蓉面前,请求母亲,准她学习抚琴。 “抚琴吟唱,岂非戏子?” “你简直不像话。” “那琴师想要挣你的银子,自然要夸你有天赋,不然如何掏空你的腰包?” 就这样,宁云溪一腔热情,被穆蓉彻底浇灭。 转过头来,穆蓉为宁奉哲请了一位盛京有名的琴师,教他抚琴。 “琴师说,你大哥哥有天赋。” “若学成了,随手一曲,便可名动天下。” “弘顺伯爵府上的大公子,便是由这位琴师所授,而今,他已经日进斗金、腰缠万贯了。” “可见,你大哥哥也是前途无量的。” 在宁云溪面前,穆蓉总是唱白脸。 反之,唱红脸的宁奉哲,在前世的宁云溪看来,就显得尤其温馨。 “溪儿,不要难过,大哥哥的琴师,便是你的琴师。” “待授课结束,我便将每日所学,尽数告知于你。” 前世,宁奉哲的关心,给了宁云溪莫大的希望。 她总以为,家人中,还是有人愿意关心她的。 所以一直坚持付出。 哪怕是为了大哥哥,爱屋及乌地去爱大哥哥的家人。 直到,宁奉哲的伪善面具被揭开…… 可笑她的前世,信错了人。 至今,她还是心有不甘。 为何他们那么看重血缘? 尽管她竭尽全力的付出,超越了血缘之亲,依旧不能得到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为什么? 正想着,身边传来秋璧的一声询问:“姑娘如何测的血缘?” 宁云溪深陷沉思,下意识回道:“用dna分型技术测的。” 秋璧愣住了。 “啊?”